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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拜石:新编古春风楼琐记(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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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正文
   发表时间:2006-10-10  
>>或者就是不堪沈复的男子气概

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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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2006-10-10  
jigsaw 写道
>>或者就是不堪沈复的男子气概

你强


hehe, 不敢不敢,过奖过奖。
沈复强,沈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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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2006-10-10  
buaawhl 写道
hehe, 不敢不敢,过奖过奖。
沈复强,沈复强...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看看《浮生六记》再唧歪吧。

http://www.mypcera.com/book/gu/gu/6/inde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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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2006-10-10  
http://wenxue.topcool.net/ShowThreadMessage.do?m=1&threadID=43418&forumID=38&threadPage=1

引用

译文
  乾隆甲寅年七月,我从广东回来,跟我同路回来的有我的表妹夫徐秀峰,他带了一个小妾回来。他对芸夸耀他的新人美貌,邀请芸去看了。过了几天芸对秀峰说:“漂亮是漂亮,就是韵味不足。”秀峰说:“这么说你老公要是娶小妾,必定是漂亮而且有韵味的吧?”芸说:“是的。”从此她就痴心地寻找,可是苦于缺钱。


原来是为了攀比。
唉,虚荣心害死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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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2006-10-12  
   美人计
   ——黟山人宝镜赚美婢
  
   晚清印学昌明,印人辈出,谈篆刻者,没有不知黄穆甫的。
   穆甫名士陵,又字牧父,他是安徽黟(yī)县人,所以又号为“黟山人”。
   他早年在国子监读书,光绪初元,吴愙(kè)斋(大澂)拜命广东巡抚,愙斋是个金石家,对于钟鼎彝器,碑版碣石,癖尝最深,幕中不少名家,穆甫是他学生,便把他带了去。
   老师是个一省之长,门弟子跟着图个一官半职,照讲是不会困难的。可是,这穆甫生就浮云富贵,敝屣功名的癖气,绝不想做官发财,在广州只是卖印、卖字、卖画,吴愙斋对他作品精湛朴茂,颇加揄扬,声誉鹊起。
   其后,愙斋调抚江苏,穆甫仍留穗垣,后任张之洞,也是自命风雅的人物,对穆甫刻的印,非常赏识,张幕中如梁节菴(鼎芬)诸人,尤对他推崇备至。
   《节菴致邓莲裳书》中说:
   今日海内印人,以黄君为巨擘。
   那时候,在广州做官的人,以及巨绅,富商,稍知风雅的,都花一两几钱找穆甫刻个把图章,以供清赏。
   穆甫的润例,是每字三钱,却是取不伤廉,那些达官们,就算不懂分朱布白的妙处,见抚台衙里对他这样的赏识,怎不凑凑热闹?此外,更有慕名的送他干薪,每年一二百两或五十两的,因此穆甫在广州客居八九年,书画刻印收入,积存了三万多白银,在六七十年前,这个数目也算不菲了。
   穆甫在广州收了一个学生,叫李雪涛,即名印人李茗柯之兄。穆甫藏有汉镜一方,钮座有“宜子孙”三字,内圈铭:
   李氏作竟四夷服,多贺官家人民意。长保二亲得天力,传之后世乐毋极。
  外圈是:
   尚方御竟大无伤,巧工刻镂成文章。左龙右虎辟不羊,朱鸟玄武调阴阳。子孙备具居中央,长保二亲乐寿昌,寿敞金石如侯王。
   此镜断为东汉(桓帝)永寿二年(公元一五六年)的古物,制作既极精巧,又有“李氏”字样,雪涛兄弟爱不忍释,好几回向老师探口气,想要过来。老师却也珍惜此镜,装做不懂。
   两兄弟想出一条妙计,暗示家里那个大丫头,不妨和老师勾搭。这丫头知书识字,长得相当俏丽,果然不辱命,像“宝蟾送酒”般,在送茶送饭时,故意向老师搭讪。
   穆甫客中寂寞,上了她的勾。那丫头也愿为夫子妾,事后便迫着老师向李家去说,好永侍巾栉。穆甫向李氏兄弟问身价,二人说:“承老师看得起,身价不用提了,那宝镜就算聘礼吧!”
   穆甫恍然大悟,但生米已成熟饭,只好依了,这镜便归李氏。
   雪涛所学无成,茗柯却间接承受了穆甫衣钵,成为“岭南派”印人的开山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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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2006-10-12  
  民主急先锋
   ——谭浏阳佚事与佚诗
  
   浏阳谭嗣同,死于前戊戌年(光绪二十四年,公元一八九八年)之维新党祸,迄今已周甲子。恨血千年,秋坟鬼唱,抚时摅往,谈者已多,兹撷述其异于一般所闻者——
   嗣同为谭敬甫(继洵)子,母早丧,又失继母欢,故自幼养成兀傲与偏激,曾自言:
   吾自少偏遭纲伦之厄,涵泳其苦,殆非生人所能忍受;死屡矣,而卒不死……
   据传:嗣同四五岁时,与群儿戏于邻近鱼塘,失足坠水,群儿惊走。敬甫适昼寝,朦胧间似有人对他猛撼,耳边恍闻“星君有难,速起救!”惊寤奔往,则嗣同方载沉载浮,急拯之起,已气息仅属,因字之曰“复生”。
   十二岁时,敬甫挈他游衡山,方与羽士茗谈,嗣同自出观览,踬(zhì,被物绊倒)坠岩下,樵者引之起,掖归观中,羽士为之敷药,谛视之屡,告敬甫曰:“郎君骨相迥凡俗,微嫌过于英脱,他日剔历仕途,宜外官不宜京曹,过三品则京内外胥宜矣,不则有大祸……”
   以上传说,似涉怪异,但羽士之言,未可全非,复生弱点,即过露锋芒也。
   敬甫官甘肃时,复生方十四岁,随宦衙斋,攻读甚勤,所业大进。抱负既自不凡,又复恫念身世,所为诗文,莽苍遒上,大有振衣长啸,拔刀斫地之概,所作以古体为最,录《新民丛报》所漏载者,如《罂粟米囊谣》:
   罂空粟,囊无米,室如悬罄饥欲死,且莫理,米囊可疗饥,罂粟栽千里;非米非粟,苍生病矣。
  又如《六盘山转馕谣》:
   马足蹩,车轴折,人蹉跌,山岌嶪,朔雁一声天雨雪。舆夫舆夫尔勿嗔,仅用尔力,尔胡不肯竭?尔不思车中累累物,东南万户之膏血?呜呼车中累累之物,东南万户之膏血!
  
   二十岁走新疆,巡抚刘锦棠是敬甫故交,抚之如子侄,又奇其才,遇人辄延誉,复生极感之,锦棠死,复生挽句长达百余字,一时称绝。所为词不多见,有自题小照,《望海潮》一阕:
   曾经沧海,又来沙漠,四千里外关河,骨相空谈。腹轮自转,回头十九年过,春梦醒来波!对春帆细雨,独自吟哦;惟瓶花数枝,相伴不须多。 寒江才脱渔蓑,剩风尘面貌,自看如何?鉴不似人,形还问影,岂缘酒后颜酡?拔剑欲高歌,有几根侠骨,禁得揉搓!忽说此人是我,睁眼细瞧科。
  又诗:
   塞上羁身客影孤,模糊谁辨故今吾。事如顾曲偏多误,诗似围棋总讳输。
   燕市臂交屠狗辈,楚狂名溷牧猪奴。放歌不用敲檀板,欲借王敦缺唾壶。
  
   复生撰像赞最工,出语奇拔,直能妙到秋毫,可与定盦(龚自珍)媲美,如自题:
   忆!此为谁,峥峥其骨,峻峻其威,李长吉通眉。汝亦通眉,于是生有廿七年矣,幸绯衣使者之不汝追,天使将下,上帝曰咨,其文多恨与制违,然能猖狂可非,放之人世称天累,海枯石烂孤鸾飞。
  
   光绪癸巳(公元十九年),复生与饶仙槎、李玉则同写照放上海,旋有议饶者,词连复生,复生恇惧(kuāng.jù,惊慌),作《三人像赞》为戒:
   三子并立饶者髯,右者唯李左者谭,洸洸之海天所涵,于此取别相北南。既南既北不用咸,相语以目旁有钳,髯乎髯乎尔何谈,平生已矣来可砭。右者閟洫其口缄,左者铭之神则监。
  又喜为铭,有《谗鼎铭》最佳,句云:
  曾不出刀,曾不出薪,天下为秦相割烹。
  
   自甲申(光绪十年)而甲午(光绪二十年),两丁外患,风雨如晦,不尽郁忧也。
   谭复生思想,约可分为两期,而以甲午为转捩点,甲午前,所作多“隽语”,如云:
   人心难静而易动者也,结冤甚易,解之甚难。静之以和平,天下自渐渐帖服;动之以掺切,皆将诡诈流转。以心相战,由心达于外,而劫运成矣。
  又如:
   心之力量,虽天地不能比拟,虽天地之大,可以由心成之、毁之、改造之,无不如意,即如射不能入石,此一定之理。理者何,天也,然而至诚所感,可使饮羽,是理为心所致,亦即天为心所致矣!
  又如:
   见一用机之人,先平自己机心,重发一慈悲之念,自能不觉人之有机,而人之机为我所忘,亦必能自忘,无召之者自不来也。此可试之一人数人而立效,使道力骤增万万倍,则天下之机,皆可泯也。
  
  皆纯乎儒者之言。
  《单刀铭自序》:
  余有双剑,一曰麟角,一曰凤距,取抱朴子之论刀盾戟杖而知之,譬如麟角凤距,何必用之也。若夫单刀,北方剡器绝术,亦惟稚川始称之,且自言有秘法,其巧入神,由来古矣,贻以自铭单刀……
  
   虽任侠自憙(xǐ,叹息声),尚犹学道有得。
   乙未(光绪二十一年)以后,忽尽弃三十岁以前所作,而为激昂亢进之言,此为其思想之大转变处。梁启超所为《谭氏传》有云:
   少年曾为考据笺注、金石镂刻、诗古文辞之学,亦好谈中国古兵法。三十岁以后悉弃去,究心、泰西、天算、格致、政治、历史之学,皆有心得。初极推崇耶稣兼爱之教,而不尊佛,不尊孔子……
  
   当时谭与赞助新政之教士李提摩太、林乐知等往来,昌言西洋政制科学,足启其“崇耶”之绪,但,按之谭于自著《仁学》一书序文所言,似涵孕于墨翟之学为深,序中有:
   能调燮联融孔与耶之间,则曰墨,周秦学者,必曰孔墨,孔墨诚仁之一家也……墨有两派,一曰任侠,吾所谓仁也……一曰格致,吾所谓学也……仁而学,学而仁,今之士其勿为高哉,盖即墨之两派以近合孔、耶!
  又云:
   愧然躯壳,除利人之外,复何足惜,深念高望,私怀墨子摩顶放踵之志矣。
  
  说得何等明显!从耶之博爱,而人墨之兼爱,更以孔之力行近乎仁,糅合墨之贵实践,所谓“孔墨诚仁之一家”也,菜市口引颈横刀,人以其殉道精神为不可及!
   近世对康、梁与保皇党已有定论,章太炎对康之妖妄,尝为文痛斥,犹于谭无微辞,且美为“踔厉(chuō lì,精神振奋)敢死”。谭之言论,反满反君主,如:
   生民之初,本无所谓君臣,则皆民也。民不能相治,亦不暇治,于是共举一民为君。夫曰共誉,则非君择民,而民择君也,君末也,民本也,天下无因末而累其本者。君一民也,且较之寻常之民更为末也。民之于民,无相为死之理,本之与末,更无相为死之理,古之死节者,止有死事的道理,决无死君的道理。
  
   其民主思想,于黄黎洲(宗羲)说法外,更上绍墨子“尚同”篇之理论了,康有为之言之行,焉能望其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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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2006-10-12  
   不畏权势
   ——强项令理屈张之洞
  
   清制:各省设置“提督学政”,掌全省学校士习文风的政令,就侍郎、京堂、翰詹科道部属中之进士出身的充任,每任三年,到清末改为“提学使”。
   但,提学使是督抚的属官,提督学政则是“钦差”,直属于皇帝,体制异常尊崇,地方官办差,要好好地巴结。而家丁随从,便不免有仗势需索之事。
   张之洞在同治末年,出任四川学政,十二月,他到夔州府按试,夔州的首县是奉节,照例办差,学政驾到,一切由县供应。当时县官为熊汝梅,字燮臣,号雪村,湖北黄安人,同治八年(公元一八六九年)进士,是之洞的后辈,散馆后官福建浦城县令,初调来奉节。这个县太爷很有“强项”之称,除照例供应外,需索不应,挑剔不理,不肯向豪奴低头。
   恰巧同治帝逝世,哀诏颁到四川,地方官遵制哭临。张之洞是钦差,由他领班,文武齐集,将要行礼,忽见没有拜褥,叫左右传话拿毡来,左右传呼首县供办,熊汝梅正色道:“这是什么时候,哪来的毡?”
   便叫随从拿草垫来。之洞不得已就草垫上行礼,心中好不舒服。
   学政公馆里,桌帏椅帐等都是紫绸缎所制,国服期间,例应换蓝布。熊汝梅叫人拿布去换,张之洞的跟随已把绸缎制的藏起来,县署的人向他们要,被那班豪奴殴打了后,还骂县令是混账东西。熊汝梅据报大愤,带了四十个差役同往学政行台,吩咐差役:“本县叫你打就打,抓就抓,如果学台见责,有我!”
   到了学台住处,高呼索物,行台里家丁四人出来斥骂,差役转身便走,他们追了出来,到街上,熊汝梅喝令拿下,四个人全被抓住了。熊汝梅吩咐每人打四十板,这豪奴锦衣狐裘衣带纠结,熊汝梅叫人将刀割断襟裾,露出屁股照打。知府闻讯赶到,责四人道:“熊大老爷是不好得罪了,你们不听我说……”
   而之洞派人来说,犯事的人,已早斥退,现在不是他的仆从,请释无辜。熊佯作惊讶曰:“原来你们不是学台的跟随!何处匪徒,敢冒充钦差大人的家丁!”
   令带同县收监,张之洞亦无如之何。
   到试毕,学政例向县署取具切结,结明并无需索情弊,不得结,学政便交不了差。之洞向熊汝梅索,熊不给,说:“大不了,我伺候钦差大人,一同革职罢了。”
   这样把张之洞顶急了,不得已,托了藩司讲人情,熊汝梅才出结,并放了四个豪奴。当堂开释时对他们说:“烦告钦差大人,以后千万别和县官斗气,知县革职后,拿一万元便可再捐一个,翰林院编修不能买得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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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2006-10-12  
   洋务能员
   ——红棉老人张蔭桓
  
   南海张蔭桓,字樵野,在前戊戌(光绪二十四年,公元一八九八年)时,被拿交刑部,几乎和谭嗣同诸人同赴菜市,幸得西太后一句话,得从末减,改戍新疆。到了庚子年,又给旧党奏了一本,指他为应行削除的内奸,终于在戍所就地正法。
   张蔭桓出身佐杂,是丁雨生(日昌)的得力助手,由“司道”擢至“户部侍郎”。据欧家廉所著《京华见闻录》载:
   张以办洋务起家,骤跻要津,朝端侧目。在总署时,交涉每任其难,恭、庆二王仅受成事而已。改良外国公使觐见礼节,不用跪拜,最为得体,而旧体则斥为媚外,并讥其非由科举出身……
   在满清,出身科举的称为“正途”,张对这点深引为恨事。他在京时,和伶人王瑶卿、朱霞芬、秦稚芬常来往,三人都是旦角,音乐色艺均佳,张日往捧场,出入相依,让三人叫自己做“老前辈”,而张叫他们三人为“老同年”。人问其故?张笑道:“户部连管部七堂,不才居末座,堂上坐的相称呼,不是老同年,即是老前辈,不胜羡慕之至,今结二三小友,聊窃尊号,以资自娱而已!”
   某次,总理衙门考章京,恭王叫他主持甄选,出题阅卷,一手包办,他有意报复一番,凡正途出身的,多不录取。翁松禅(同龢)时以军机兼总署大臣,无法制止,两人本已不和,因此更互相倾轧,以后卒至两败俱伤,最初并不为政争,只不过各持门户之见而已。
   总署章京,依例由王大臣委派,一般士大夫薄而不为,笑为“钻狗洞”,一旦给张把“狗洞”升做“龙门”般要路荣途,要登也不许登,自然恨深刺骨了。
   张虽不从科第入仕途,可是他实富于天才,擅长文事,所作《三洲日记》,是他出使欧美时写的,颇有名于时。自官京华,更博览秘笈,师友名流,更见猛进。当时,一般士大夫多好收藏,张发愤专收王石谷(翚)真迹,积了一百幅,称其书斋为“百石斋”,《孽海花》中记其子窜取张古董的《长江万里图》一事,可见他收石谷画出了名。他的寓中,除了图书满架外,金石书画,以及西洋电影留声机,也都尽有,朝中同官也常被请到家里吃洋菜、看洋画。他文采声光,斐乎一时,同列的馆阁中人,囿于闻见,反不及他的淹博赅雅。
   五十岁后自署“红棉老人”,镌一小印,写作得意的,便把它钤上,有以得否其片纸为荣辱的,一时“张红棉”之名大噪。“盛名之下,谤亦随之”,一个人在大红大紫时,而不能收敛锋芒,还是恃才傲物,睥睨一时,无情的毁谤就免不了的。
   张蔭桓与康有为是同乡,康初到京,本住在李芍农(文田)处,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在李家和老妈子闹了起来,给芍农撵出去,因此就移住张家。
   康有为的变法主张,张蔭桓对之极称赏,其高谈时局主张, 都是张所呈进的。当时号称“顽固大臣”如徐桐等,认为康、梁是妖孽;学士徐致靖,也曾奏劾张借款纳贿。中间还有给事中王相桐一折,对张被派赴英庆贺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登极六十周年纪念归来时,买了许多珍贵玩物,价值数万,遍赠清室诸贵近,总管太监李莲英,也得了不少。
   奏上,西太后斥其措词荒谬,命回原衙门行走。徐致靖扳张不倒,王鹏运也劾张与翁相朋谋纳贿,并胡学宸参奏之折均留中,翁相获谴放归,张却无恙。因此某太史便做了一首打油诗:
  从来槐棘誉三分,谁识红棉位少农。
  百粤英雄夸独异,一条光棍起平空。
  繁华毕竟归摇落,衣被何曾到困穷。
  莫道欲弹弹越起,二槌无力撼长弓。
   这首诗,表现了无限的妒嫉心理,也带了不少排挤倾轧的成分,末句二槌云云,以槌叶(“协”的古文)徐,指徐桐与徐致靖。张在京朝十几年,给台谏攻击者不下十余起,甚至每年没有断过,而迁擢如旧,近眷不衰,所以打油诗中用张棉花故事,用典可称恰到好处。
   戊戌变政之初,维新派种种政治主张,张所授意及合议的为最多,去“老朽昏庸之大臣”主张,为其最著。张以授南海,南海以指挥四卿,所以旧派首领徐桐在变政时,特上封奏,指张为康、梁逆党,请置重典,西太后以“尚非逆党”四字替他解脱,时认为奇恩。
   一说张本来是在被杀之列,因有外交压力,所以把他改戍,而把杨深秀来抵补,事久临稽,这就是有待考了。
   张被押解赴戍所时,亲朋无一敢送,独秦稚芬依依不舍,送至正定府,涕泣而别。但张却毫不检点,一路上仍不忘官架,在 戍所对人说:“这老太太给我开玩笑!还教我关外走走!”
   当日京中对西后,背后私谈均以老太太称之,其蹇傲之气,仍不少抑,高晓春闻之,讥为“骄倨之至,亦粗野之至”。
   庚子六月,清廷电令就地正法,电到,张神色却很镇定,临刑,还画了扇面两页,给他侄儿,画好,振振衣袖,走到刑场,对刽子手笑了笑道:“爽快些!”
   话没完,头已落地,成了塞外的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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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2006-10-12  
   太史也风流
   ——陈啸溟辽天远戍
  
   江苏金匮名士陈宝莹,本字琇民,亦署啸溟,自幼随宦燕都,生有异才,又劬劬向学,早年秀发,十八岁便点入词林。
   他本是出身世家,才华卓越,夫人吴氏,是河南固始的华胄,既贤且淑,更是美艳绝伦,对啸溟真是百依百顺。啸溟却赋性跌宕风流,性好山水,船唇马背,到处遨游,挈着诗囊,向名山胜景,留点雪泥鸿印,夫人在京里支持门户,任他到处流连。
   他从不去拜老师,会同年,极讨厌官场酬应,所以历届考差,得不着乡会同考,他却不在意,益发跅弛(tuò chí,放荡不羁)自放。
   光绪季年,内而母子不和,庸贪秉政,朝纲日坏;外而列强压迫,国势阽(diàn,临近)危。他觉得一肚子牢骚莫发,把醇酒妇人,来麻醉自己。有时更长歌当哭,忤谩时流,夫人恐他闯祸,便措了整千盈万的旅费,叫他恣意出游,好消除胸中抑郁。
   他鼓轮入粤,寄迹珠江,和那些疍女珠孃,潮来潮去的厮混,常在沙堤选色征歌,乐而忘返。但他的法眼很高,庸脂俗粉,不容易邀他一顾,所以虽是江头打桨,数数流连,无论怎样一再勾留,从不肯轻于失足。
   罗隐有句诗:
  自是宿缘应有累,可能时事更相关。
   好像便是咏这位陈太史的。
   他玩腻了,便赁了一家民房住下,不知如何孽缘凑合,竟和房东的女儿相恋起来,窥墙往来,有同登徒子一般。这女儿本已是受聘农家,嫁期有日,房东察觉了两人暖昧关系,将自己女儿加意防闲,一面请啸溟别寻客舍。
   啸溟迁后,仍不罢休,买通了一个卖花媪,传递消息,约定了日期,同这女孩匿居起来。
   那房东走失了女儿,算定是给太史公拐走了的,一张状子向县里控告,请求缉拿。
   以前移家,虽没有申报户籍,但一个外省籍的客人,搬来搬去也终瞒不了人,捕役地保一交接,陈太史和房东女儿便双双被发现了。
   那南海知县姚绍书,很想把陈啸溟捏造个花名,将他办个递解了事,好保全他的功名。他偏在堂上,供明“翰林院编修陈宝莹”。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可讳饰,姚知县只好据实通详上去,偏又遇着两广总督岑春煊,既不护花,又不爱士,飞章把陈太史奏革了功名,归案审鞫。
   那女的供称:实爱陈太史才貌,情愿跟随作妾,并非受他诱拐,此次出走,也系自己造意,买通卖花媪,投奔太史,与太史无涉……女的父亲却一口咬定,陈如何设谋,如何被乱,如何露机,如何通讯,如何出境,说得凿凿有据,并拉出老媪为证。
   姚知县问到陈啸溟,啸溟直说:“相爱有的;同宿有的;偕同出走有的;缙绅纳妾,很平常的事,他家里要多少钱身价,我也肯给的。可是,人,我是要定了,不能交她父亲领回。”
   那女儿也说:“妇女从一为义,若要我跟随父亲归去,再嫁给原聘的乡间丈夫,宁可死在公堂上……”
   那姚知县对啸溟道:“你要放明白些!你如今不过是革去功名而已,并没定什么罪,只须将女子判交她父亲带去,你可以回京了。照你这样胡缠,国法如炉,是不问出身的,那时寄监祗候,由县而府,由府而道,由道而司而院,再由院而部,最快也要一年半载,这苦恐怕你吃不起,你何必牺牲了功名,再糟蹋你的身体呢?”
   那啸溟却朗声答道:“你不要吓唬我!算我拐带出境,也不过是四千里充军,有什么大不了事!关外山川辽阔,林木蓊郁,我早就很愿意去走一趟,只苦没有机会,但希望快点详,快奏,快解,总算你和上司成全了我的游兴。但这女孩子嫁我定了,请你签个‘妻同配’吧!”
   姚知县见他这样坚执,便道:“好!好!照你办,好了!”
   详了上去,不久批饬下来,发遣黑龙江戍所。
   吴夫人得到消息,苦于无可营救,只有出京在路上待晤。陈啸溟一路由南而北,虽则锒铛就道,但这班解差,只要略事打发,有点沾润,倒也并不为难。
   这一天,将近出关,吴夫人早已住在旅店里,把长途应用的衣履杂物,都预备了齐全,在店门口等着。果然陈太史带着粤女,远远地走近了来,后面跟着解差。那陈太史满面风尘,已经消瘦了不少。吴夫人直扑上去,放声大哭。陈太史扶着她道:“你不要如此悲感,我真对你不住,你且回京收拾一切,到南边去吧!我不是遇赦不赦的罪,将来还好团聚。你不必当我是遣戍,你只当我出游就是了。”
   吴夫人要追随丈夫出关,同赴戍所,但县批文上只有一妻同配,不能再从半路又添插一个妻,只得罢了。
   吴夫人看那粤女,身材矮矬而不窈窕,脑后梳着一根辫子, 唇掀目小,自然毫无媚态,只是肌肤腴润,肥自如匏,脚下趿着拖鞋,露出水磨脚跟,光洁滑嫩,算是特色。暗想此女不及中驷(中等马,喻次等人才),他竟宠爱到这般,真是前生冤孽!但这回总亏她伴着服侍,稍可放心。便再三叮咛她要全始全终,不可易志,那粤女唯唯听命。
   解差催促上路,吴夫人生离之惨,甚于死别,眼望着几辆车子,在黄昏斜照里加鞭疾走了。
   陈啸溟出关以后,沿途纪程的吟草,都署了“辽天一鹤”的名,他本来能金石刻画,自己便镌了一个图章,从此便把“辽天一鹤”作了自己的别号。他到了关东之后,觉得黄沙白草,另有一番景象。
   奉天府原是“爱新觉罗王朝”发祥旧地,源钟长白,秀结巫闾,沧海南回,崆峒东注,他按程北进,历经吉林、宁古塔、黑龙江诸城。
   那黑龙江地方,北界肯特山,西连呼伦湖,城内叫做齐齐哈尔。
   从奉天迤逦进发,直至黑龙江,营笳楼鼓,到处都足助人悲壮!及赶到齐齐哈尔城,官民多是旗人,和京都无甚差殊。
   解差投文进署,犯人提了堂,驻防将军当堂点名验看,将军照例把他安插,归交佐领编管,编定了后,便打了主意课徒鬻字,支持日用。当年那地方,风气闭塞,难得有他这样通品,官民都称他做“陈先生”。
   那时,适值日俄战后,北满还是被那暴横的俄人划做势力范围,对着清廷所派官吏,时时横肆要挟,驻防将军对外交感到十分掣肘,见他是翰林出身,便邀他去署帮办文案。他却能够应付适宜,深为将军所赏识推重。然后换了汉人程德全,更不免惺惺相惜,要替他奏保开复,他却再三不肯。
   不久,廷议决定将奉、吉、黑改了行省,将军变了巡抚,又要将他由“编修”改官“知府”,留在黑省补用。啸溟总辞谢,说愿作幕而不愿做官。以后迭任东督的徐世昌、赵尔巽,和他尽是同年故旧,从黑调到奉,叙劳特奏请开复原官,送他回京供职。
   吴夫人得讯也从海道来了,暂住在会馆里。三口子夫妻,安闲地过了数月,闲曹薄俸,那量柴籴米,都归吴夫人健妇担当。他只是天天同那粤女赌酒谈棋,悠闲自在,兴发时,狂放故态,依然复萌,拈韵苦吟,稍抒胸中郁塞。
   这样不及两年,却不幸文园消渴,竟夭天年。身后萧条,只剩了一方破砚,数箧残书,几至无以为殓。幸有个门生邹泰阶,那时做个“内阁中书”,轸念师门,替他竭力腾挪,向同乡同年,委屈告哀,摒挡了吴夫人和那粤女,招魂南返。
   所有诗稿词稿,也由邹中书核定后,醵资刊印成集,一叫做《还珠集》,是在广东时候做的;一叫做《冷泾游草》,是在黑龙江戍所写成了的。都是悲歌慷慨,凄恻缠绵,使人不忍卒读。那水竹部人徐世昌,还撰了一篇序文,弁诸编言,说啸溟有用世的才猷,有传世的文章,却玩世不恭,与世相违,终于郁郁以没,深致悼惜之意。
   有了这几句话,陈啸溟也总算不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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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2006-10-13  
  不如归去
   ——邓铁香身老梅花村
  
   前清光绪十三年丁亥(公元一八八七年)秋,“中法安南划界使”邓承修,回京复命,接着上疏乞休,慈禧览奏,予以慰勉,赏假休养,邓假满即南归不出。《越缦堂日记》:
   光绪十四年,四月朔,铁香来辞行,为之黯然。铁香自越边划界,既不能行其志,回京覆命,东朝颇慰勉之,遂乞归,朝士得如铁香之归者,有几人哉!知难知止,洁身而返,年甫强壮,归奉老亲,朝廷眷留,天下想望丰采,如余者汨没冗郎,头童齿豁矣,孑然一身,鸡栖不归,真非人类矣。
   铁香为邓承修字,是当时南横街清流诸谏之一,李蒪客和清流诸人,从无好评,独对铁香称扬如此,这个人也自其可传的了。
   邓铁香,惠州淡水人,原籍是梅县丙科。性耿直,俊丰采,善书能诗,萧远有尘外之致。同治末,以举人入赀为郎,光绪初年,中了进士,浮沉郎署好几年,稍迁掌“监察御史”,当时广东人服官京师的,不论台阁卿寺科道,颇不乏人,能以直声倾动朝野者,以邓为最。
   李鸿章以中兴元勋,任北洋大臣,出将入相,环顾当代名辅,如曾国藩、左宗棠后先逝世,并肩无人,意颇自负。而他的门生故吏,以及亲友子弟之不肖者,又每每累他受谤,时论也多以其“名满天下,谤亦随之”为可惜,所以当时有人谈起李合肥,很少不加以痛骂的。其所以没有遭祸者,一由于恭亲王奕訢倾心相托;二由于慈禧能念旧勋;三则李鸿章每年应酬宫闱宦侍也颇不赀。但凭这三点,李鸿章也就不及曾、左了。
   铁香对李的“中堂癖气”,看得很不惯,对国事过于任性,不能虚怀纳谏,李鸿章之子经方娶日女一节,尤为朝野訾议,极致愤愤。
   光绪十年甲申,粤人御史刘云生,疏劾李鸿章“挟外夷自望”,并说“外夷欲推奉李鸿章”,因而罢官,铁香尤为深憾。
   缔订“中法和议草约”时,铁香认为丧权辱国,莫此为甚,飞章严劾,词意极厉。折上之后,慈禧交给李看,李对过去台练所劾,视为无足轻重,一笑置之,对铁香原疏,看了之后,却咨嗟叹息,认为即是公忠直言,不似一般末学新进、妄议元老、以弋直谏之誉的所可比。
   其时草约已定,和法方能争议的,只是中国军队撤退时间问题,因此李不敢曲从法方之意,坚持三个月为期。因这一疏,铁香名传宇内,清廷也以铁香遇事敢言,迁为“鸿胪寺正卿”,列于九卿之末,又派他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
   这时谅山序幕战已开,铁香恳辞行走之命,请改武职抗法,不平之气,情见乎词,清廷不许。而他在总理衙门,凡遇到有关国体的,无不力争,又和孙毓汶相左。
   自恭王和慈禧不睦罢政后,醇王奕譞入枢,汉人在军机的为孙毓汶、徐用仪二人。孙这个人虽是榜眼出身,却是庸懦卑污,一味仰承奕譞鼻息,事事阿从,又和李莲英拜过把子,狼狈为奸,最为人所不齿;徐用仪则唯唯诺诺,听孙的指挥。
   铁香对李鸿章尚不能谅,对孙、徐如何能看得惯?自然意见每是相左,忧愤日积,这时他才四十三岁,须发在半年间,几乎白了一半。
   一夕,到楼凤苑找梁节菴(鼎芬)闲谈,谈到国事外交,惋惜恼怒,叠声叹气。节菴道:“老兄!你既不能随和这个徐侍郎,又不能伺候这个孙尚书,怎么谈得起攘夷制敌呀?”
   铁香听了,嗒(tà,嗒然,懊丧的样子)然丧气,知道国事绝无可为,存了隐退的念头。
   次年,天津媾和,清廷派铁香任划界使,中法藩属成了帝国主义的属地,且许法国势力伸入内地,铁香一肚子闷气,折冲衡量,殚尽心力,无补艰危。复命时,慈禧温语慰劳,铁香顿首流泪,自陈衰病,慈禧赏假休养,在清制这是一种异数。铁香总觉憋不住幽愤之气,再看朝事日非,清流中如二张,也是贪做官鹜虚名的,假满之后,便浩然归去。
   在惠州设“崇雅书院”,以“端学术,正人心”为学规,又在西湖开“尚志堂”,以鼓励读书人。梁节菴任“丰湖书院”院长,拟在湖上筑一亭,名为“清醒泉亭”。
   铁香先题一首联:
  休论坡老升沉事;
  来试人间清醒泉。
   可见其牢骚满腹。惠州西湖,环城三面,水木清明,很可媲美杭州的西湖,铁香暇日,每流连其间,只惜湖泥淤积,寺院倾圮,他在湖上百花洲题句,有“何处下渔竿”语。
   在家约五年,殷忧成疾,不久遂卒,殁后遗疏,请拨款浚湖,丘沧海的“留得浚湖遗疏在,花洲端合祀鸿胪”句,即指此事。梁节菴有《哭邓鸿胪兄承修》五首,极尽悲恻,录其三、四两首:
   孤特标一概,不谐者徐孙;
  公廷有夔龙,敷奏将何言。
  涕辞文石陛,身老梅花村;
  俄充割地使,遂出南关门。
  冲林截猛虎,啼木矜故猿;
  无惧神乃静,有耻命乃尊。
  能使狡暴折,不恤瘴厉屯;
  辛苦称深宫,硕果迄不存。
  孰谓山木寿,五载焚其恨;
  伤哉南海叟,头白还哭君。
  
  昔君讲丰湖,书史略以润;
  树木匄天功,教士扶世运。
  还乡一笑握,夸我今已仅;
  崇雅院继设,尚志堂与近。
  终风猎芳林,区区亦几烬;
  离尊泻深衷,一语独弗信。
  青蝇正群飞,无惮不必忿;
  贱士戴如天,后世视犹粪。
  何以裂凶手,一发不再振;
  莫论冥冥理,雨洒愁一阵。
  
   铁香书法,铁画银钩,颇负时誉,可是他每写字,一定要把门关得紧紧的,有人问他,他说:“我写得迟钝,不足观也!”
   有从门缝里去偷瞧的,只见他在对纸凝神,好半天,才落笔,笔笔不苟。梁节菴说他:“写字和做人,并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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