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西阶·清华

刚才，经过清华学堂的时候，远远瞧见西北方有着庞大的机器和车辆。起初没放在心上，然而走近了一看，却是在拆西阶。昔日为青藤所爬满的红砖小楼已然变成一堆瓦砾，只有前后两面墙还孤零零立在夕阳下——很快也会被推倒了。

不知道我有没有去哀悼清华建筑的权利，毕竟我是非土著。然而这老旧的西阶里，也曾留下了我的足迹。02年的时候，我在那里“忍受”着人生里最为恐怖的一 门课——林元烈的应用随机过程——这辈子我唯一担忧过的功课。课桌是很多大学里常有的一块板，最后一排要居高临下俯视前方，很有些“山岳派”俯视“沼泽 派”的气息。左右手端是模糊的窗，讲台也已然破旧不堪。如果说，它和我见过的其它学校里的类似教室不同的是：楼背后隐藏的是洗手间。课间想方便的时候，要 转出教室往后走，顺便领略下闻亭的风光。

当年，却还模模糊糊地想：这么破旧的房子，应该好好修葺一番了吧？……清华的东阶，至今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西大饭厅，也在我来学校前拆掉了。这静谧而 孤单的西阶在水木清华旁，每天都为闻一多的雕像所凝视，又是否想过：没有等来翻新的一天，就被人们急匆匆地拆掉了呢？……

……现代化、时尚，那都是很好听的词汇。经管学院的玻璃墙，美院与法学院的气势恢弘，都在白区里彰显着世界一流大学的气魄。然而，近百年来清华的魂魄，凝聚在的却是这暗红的墙，破旧的窗。多少辈师生的影子留在了墙角下，仿佛还在呼吸，还在微笑。

拆，那是很容易的。我们已经拆掉了历史，现在还要在革新的旗帜下拆掉记忆。西阶好像曾经可以有机会被翻修一下，继续记载着清华百年的历史——然而，终究没有熬过这百年的大祭了。

建筑是凝固的旋律，清华的一草一木，都在默默谱着自己的曲子。然而曲子好像终有休止的时候，我们不会给它们继续唱下去的机会，——从此，耳边清净了。

不会尊重自己历史的大学是没有前途的。好像明白这个道理，又好像不明白。二校门被革命的红色所吞没了，现在又被重新立了起来——而西阶呢？它还会有一天、有一天，回来么？

也许再也不会了。那夕阳下的残破的影子，或许会重新树立起别的美轮美奂的建筑物，然而，那份记忆，那份历史，还有凝结在上面的魂魄，都是被拆了，再也不会不回来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