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证人：延缓术家

延缓术家

    延缓术家每天上午下楼取信，打量着来信的封皮儿，然后加以分类。内中紧迫的，他藏得那么巧妙，以致永远也别想找到它们了。不那么紧迫的，他就不花那么大气力了。不过还是封封都给藏了起来。每天的开头都毫无例外首先处理信件。一切都藏匿不见了之后，他便舒出一口气同时着手忘记。最见成效的方法是，理完信件立即回去睡觉。因为等到醒盹儿时，他巳忘净了曾有过什么事：要不然他就得开始更换藏匿处啦。那么多事儿一下子全忘却毕竟并非易事。

    延缓术家看表是想知道哪些地方去不得，因为那儿正有人在等他。在寂寞的、无人识他的地方，他度过本来有人来烦扰他的时光。这时光过得快极了，因为他喜欢在无影无踪的同时想象着寻找他的人们。由于他的找不到性，他极受尊重。人们以为他忙得不可开交，此外，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忙些什么，故而人们只好认为这关系到一件特别重要的大事情。

    延缓术家绕开使他想起事情来的人。实在绕不开，他就萎谢皱缩，说：真的吗，这是我的事吗？由于无所变迁，他自认是自由的，而任何变迁总会带有后果。他相当隐居的生活使得人们认识了他。他的门铃一直不行，这已有好几年了．他有意地避免请人修理，有时甚至于在窗户后，偷偷地观看人家站在他的姓名牌前徒然地按着电钮。他们尽管按吧，他才不听呢，他越观看越满意。再晚点儿，天黑以后，他亲自站到门前，徒然地朝自己的房间按铃上去，以便更好地享受这情景。

    他有充分理由害怕踩踏他的地毯的来客：地毯下有数干封末拆的信。床垫因塞满了信而异常沉重，以致于他根本提不动。阁楼上几乎一个空箱子也没有。柜顶上也不缺乏读物。他绕开书架，因为每拉出一本书来其中都胀满了信。他一封不扔，说不定内涉要事。还不知道信的内容就消除它，那可太轻率了。说不定在末来的岁月里他要找个什么的。意想着一切都在，这使他内心安宁。只要没有消失，就不至于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