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19）

34、

第二天一早，我们从上海返回北京。

到了首都机场，陈君汝的大波秘书已经在机场等他，转头一看，张雨也在出港口等我。

陈君汝说：“老弟，你的崇拜者又来接你了，我就不打扰了，一会我还得赶紧回公司，看看融资的事情。”我点点头，他搂着那秘书走了，张雨看见我，赶紧迎过来，“事情怎么样啦？”

我看看她，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于是问她“我家现在有谁？”

“谁都不在，都上班呢！”

“回家再说吧……”

到了回龙观的家里，我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一下子倒在了床上，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张雨知道我心里一定有事，也不问我，只是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我旁边静静的看着我。

过了好久，我对张雨说：“我问你，假如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是不是要给她一次机会？”

张雨点点头：“当然了，如果是情况特殊，当然要原谅她！”

我接着问：“你了解苏小蕊吗？她是不是真的是人大的学生？”

“没错。这个我是调查过的，苏小蕊家里非常的困难，父母都是下岗工人，三年前他父亲在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出车祸死了，只有她和母亲两个人，去年她学校了解她的情况后，免掉了她的学费，但是这个姑娘很要强，写了很多稿子发表，总算赚够了学费。这也就是你那天对她说月薪一千的时候她哭的原因。”

我一摇头：“没有那么简单……她哭不是因为我给她一千块钱，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失去了灵魂。”

“为什么这么说？”

“别问了，既然是这样，我希望能给她一些自尊。对了，我想找张德民聊聊，明天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下？”

“没问题，今天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联系好了给你打电话。”

我又摇摇头：“不了，你送我回光华路吧，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回到光华路，马文婷一眼就看出了我脸色很差：“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张雨告诉我们这几天你家里来人了，几天没看到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事，苏小蕊呢？叫她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说完，我径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并告诉马文婷，谁找我都不见，另外告诉张雨先不要走，一会开个会。

过了一会，苏小蕊跑到了我办公室：“吴哥，你找我有事吗？”

我一招手，让她把门关上，然后让她坐下。

“小蕊，你觉得吴哥对你怎么样？”我问她

“吴哥对我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

我没有回答她“吴哥问你，假如有个对你很好的人，可是你反过来却害他，这样的行为好不好？”

苏小蕊显然已经感觉到事情已经败露，低头不语。

我接着说：“哥知道你才上大二，而且，”我拿出那堆从上海采集来的证据“我一旦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起诉，你这一辈子都毁了，你知道吗？”

苏小蕊听到这个，猛的抬起头，然后从沙发直接滑到在地上，瘫坐了下来：“哥，求你不要！”

我赶忙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别这样，让别人看到，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一听这个，赶紧乖乖的起来坐下。

我又坐回到位置上，继续说：“你放心，只要你答应哥几个条件，哥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压到心底，什么都不会说。”

她赶紧说：“哥，你说，多少件我都答应！”

我点点头，“你先告诉我，小惠她给你多少钱让你办这件事？”

“五千，另外下个学期的学费她帮我交。”

“嗯。那你没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吧！”

苏小蕊看看我：“没有，哥，我和她也只是有一次投稿的时候认识的，她有一个杂志，我正好去领稿费，就认识她了。后来她就找我办这个事，另外给了我两千的订金。”

“这样就好，”说完，我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这是哥私人给你的，你这一年的生活费，不够再来找哥要，另外，我知道你家困难，所以，你大学几年的所有学费哥给你交了，也不用你管，假如你能考的上研究生，哥继续给你钱。”

她一听，赶紧说：“哥，我不要……”

“你听话，收下！哥还有条件的。”

“哥，您说什么条件？”

“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和小惠那边的任何人有所联系，她之前给你的两千订金你也不必去找她还，我自然会给她一个交代。”

苏小蕊赶紧点头“哥，我都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去找她！”

“嗯，现在，收拾一下东西回学校吧，回去后赶紧买票回家，开学再回来找我，以后只要有时间，我会去学校看你。”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半天没有说出来，临出门的时候，忽然转身，给我鞠了一个躬：“哥，谢谢你，真的，是你把我从歪路拉回来了，我一定不会忘记的！”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苏小蕊离开，我走进会议室，喊了一声：“开会！”于是大家都放下手头的工作跟我进了会议室。

但是会议的时候，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说了两句话“以后的所有代码在下班后全部整理好，然后拷贝在移动硬盘里交给我，第二天早上再来找我拿，还有，技术组和UI组最近暂时停下手头的所有工作，我会重新考虑一份东西交给你们，原有的东西不用删，新的东西在原有的基础上做大修改。”

说完，我转身离开会议室，同事们面面相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问我，却又不敢，想问张雨，但张雨也跟着我走了出来，她只回头说了一句话：“咱们的东西泄露了。”瞬时间，谁都不再说话。

晚上回到回龙观，我发现所有的人都没有回家，而是齐聚到了回龙观我的住处，而且我看到墙角不知是谁买来的很多啤酒。我走过去，一句话都没说，拿起一瓶就喝了下去。

夏涛几步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瓶子：“哥们儿，酒不是这么喝的！我们开发组的都不怕重新来过，你怕什么？”说完，开发组的老李，王越，于小飞都纷纷说：“就是，没什么的，大不了咱们推翻之前的东西，全部重新来！”

军子也说：“哥们，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了，什么失败咱们没有经历过？大不了再来！”

杜磊结过话茬：“就是，我下午就和孙高伟商量了，这个case是我们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个单子，所以，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俩打算长期加入你们的项目组，而且，前面说的一万三的设计费也不要了，直接发工资就OK！”

“哥，我永远支持你！”马文婷和李小萌喊。

张雨走到我的身边：“你看，大家都那么支持你，你得说点什么啊！”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很温暖，有这么一群朋友支持，还怕什么困难呢？于是转身说：“都费什么话？还不赶紧去拿啤酒？庆祝项目重新开始！”

一声欢呼过后，楼下的邻居跑上来砸门：“都吵什么吵！”

35、

第二天一早，张雨很早就给我打来电话，说张德民那边她已经联系好，但是她今天有些事情就不过去了，让我自己去。

按照约定的时间，我准时来到张德民的办公室，当然我还带着从上海采集来的那些资料。到的时候，张德民早已在办公室等我，看到我进去，马上跟我打招呼：“呵呵，小伙子，这几天上哪儿去了，怎么找不到你了？”我冲他笑笑：“张叔叔好，我这几天主要是去找了一些信息，所以离开了北京几天。”

“哦？去外地了？到什么地方？”他显得有些好奇。

“上海，加起来一共四天时间吧！”我平静的说。他看起来好像有些惊异，大概以为我还不知道上海那边的项目组。“到那边做什么啊？”他问。

我没有正面的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张叔叔，我先不回答您的问题，我能不能先请教几个问题？”

张德民很诧异我会这么说，但是他依然微笑着：“没有问题的，有什么事情你就说，我知道的一定回答你！”我点点头：“张叔叔，就您的理解，什么是公平竞争？”他一愣，但是马上回答：“可以调动经营者积极性的公平、公开、公正的交易，就是公平竞争。”我接着说“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举个例子，假如您在做房地产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插进来，不但完全窃取你的所有创意，甚至连你的图纸都偷取，那么你会怎么办？”张德民不假思索的说：“要是根据法律来说的话，这是犯法的，我会诉诸法庭。你怎么会问这个？”

我看了一眼张德民：“张叔叔，本来是不应该的，但是我也是无意之间知道，在您的投资范围内，我有一个竞争对手。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我就用正常的渠道，想要去了解这个项目的所有东西。但是实在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间公司所有的创意，策略，甚至源代码，都是复制我的东西！”说着，我把那堆资料交给张德民，“张叔叔您觉得，这属于公平竞争吗？”张德民明显脸色一惊：“有这样的事情？”说着，打开那一堆资料，紧接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过毕竟他经历过太多的大风浪，看完那些，依然平静的对我说：“吴颖，我确实是没有想到这个事情会这么严重，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是希望你们两家可以做同样的竞争，但是我实在没有想过他们会照抄你的Case，你先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处理这个事情。”

说完，他拿起电话：“林秘书，你帮我联系一下郭总，还有刘总，请他们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放下电话，他对我说：“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到会客厅休息一下，等他们二位一到，咱们马上开个会。”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张德民的秘书通知我，让我去会议室参加几位老总的会议，我起身快步走进了会场。

到了会议室，我首先看到的是郭俊宁，孟胖子，还有那天在画面上看到的那个姓刘的投资商。一看到我进门，张德民说：“这位我就不用介绍了，估计大家都认识。我现在是要给大家看一些东西。”接着，他把我带来的资料交给旁边的几人，那几人显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看了半天也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孟胖子，看到自己女友的照片，更是迷惑。张德民看看我，说：“吴颖，您把情况说一下吧！”我点点头：“这个事情比较复杂，说实话，我一个刚刚出道，打算要在商场里大干一场的人差点被这次的事件击垮，可能大家都看到了这些资料上的一些代码，我要说的是，这些代码都是我的项目里的部分代码，而它们却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到了几位前几天商议的和我一样的那个上海项目组电脑上。不单单是这个，对方对我们的信息了如指掌，目前为止，我们的所有核心代码都在对方计算机上。各位可能要问，我是怎么知道您几位商议的那件事情，这个我不想说，但是请各位放心，一定是通过正常渠道得知的。”我没有说是在陈君汝那里看到的视频，因为我知道，张雨拿到上海项目组的地址，也是用她自己的办法，而且，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做偷窥这样的事情，我顿了顿，接着说“这几天我秘密去了一趟上海，把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都了解了一下，最后的结果确实让我大吃一惊。”我转向孟胖子：“孟先生，咱们现在暂时不谈公事，我现在要问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因为这是你的私生活，我无权干预，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您对您女朋友小惠小姐做的事情了解多少？”

孟胖子一愣：“我和她很少有时间能在一起的，基本上她都在外面忙自己的生意。”

“那么她具体做什么生意，您了解吗？”我反问。

孟胖子尴尬的摇摇头：“说实话，她也不是我的什么女朋友，情妇罢了，我们对于生意的事情一般都不和对方讨论的。”

“或许是您不了解她，但是据我所知，您在那天到了我公司后，我向您汇报了项目的详情，然后就把一份资料给了您，您可能是为了回家能仔细研究一下，结果就带回了家。但是那份原件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您的女朋友小惠小姐复制了下来，而且第二天早晨她就在上海建立了项目组，并用最快的速度，从北京找了一个女孩，以5000元的价码，送到我的公司内部做内鬼，从那天起，我公司的所有资料都开始源源不断的泄露到了上海。”

孟胖子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汗水不停的从额头上渗出来，我接着说：“孟先生，我在这里不是怪您，我心里很清楚您和小惠小姐的关系，我也绝对相信您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您的疏忽造成了她有机可乘。她在得到这些东西并复制的同时，马上动用所有的关系，用最快的速度联系到了这位先生，”我指指刘姓的那个男子“然后，小惠小姐马上请求这位先生参加你们内部召开的会议，并在会议上提出了风投的问题，如果不是我第二天马上赶往上海，那么小惠小姐会很快得到和我数额相同的风投，接下来的路有两条，第一，把我的项目挤下去，因为她的人脉要比我广泛，所以想要把我一个初出茅庐的人挤下台简直易如反掌，当然，这可能是最好的想法，第二，从她大规模的复制我代码来看，她很可能仅仅是以旅游项目作为一个幌子，而吸引到风投后，转作其他生意。刚才大家看到的东西，全部都是我这次去上海以后秘密搜集到的证据。我知道，我今天来这里，可能我的风投就会就此泡汤，但是，这个Case从头到尾都是我的心血，我不能仅仅为了钱就给这个项目一条绝路。我的话说完了。”讲完这些事后，我怒气冲天的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张德民听完我的分析，点点头，然后转向郭俊宁：“老郭，这个事情基本上都是你这边的人出的问题，你有什么看法。”

我赶紧坐起来：“我想先不礼貌的打断一下，我说了，这次的事情是小惠小姐趁着孟先生的疏忽，并且利用了刘先生对孟先生信任。事情本身和孟先生刘先生无关。”郭俊宁看到我为两人开脱，总算是脸色恢复正常了一些。

“老张说的是，这次事故我们这边确实也是有责任的，但是小吴说的也不错，因为老孟交友不慎，出现了这样的状况，所以呢，我在这里代表老刘和老孟，跟吴颖先生正式说一声对不起，我觉得处理方法有两方面，第一，我会公开代表我的公司以及老刘的子公司向吴颖的项目组道歉，并且给予相关的赔偿，只是希望这件事情不要诉诸法庭，否则对谁都不利，第二，马上撤销对于上海旅游项目组的所有投资议案，并在原定基础上，大力扶助吴颖这边的项目。至于老孟这边，这是你的私人事务，我不太好说，还是你自己说吧。”

孟胖子听到我对他的开脱，非常的感激，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吴颖先生，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的疏忽引起的，您放心，在我个人事务方面，我一定会对这次的事件和小惠做出相关的处理，另外，我知道您在光华路有一处办公点，我们现在在建外SOHO有一处更大的办公室，如果吴颖先生没有意见的话，那边的房子给你们项目组用，而且三年内不收取任何费用。”

张德民听到这些，满意的点点头：“嗯，老孟啊，也不是我说你，你这个问题确实不是小事，一定要好好的解决一下。吴颖，我的意见是，这件事情能私了就私了，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了。”

我点点头：“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今天过来主要也是为了提醒各位有这样的一件事情正在发生，避免你们也有损失。”

大家寒暄一番，张德民站起身来，打算让他们先回去，然后叫我去他的办公室继续谈谈。出门的时候，孟胖子对我说：“老弟，今天晚上把你们项目组的人都叫过来，到北京饭店，咱们好好聊聊，哥哥给你赔个不是！”我赶紧说不用这么麻烦，结果他坚持要见见项目组的所有人，因此我也就没有拒绝。

回到张德民办公室，他赞许的看着我：“小伙子，你这可算是给我了一个很大的惊喜啊！”

我一笑：“张叔叔过奖了，哪里有张叔叔说的那么好！”

张德民正色摇头：“这你可说错了，你无形当中给郭俊宁避免了几百万的损失，他这次一定会有份大礼的，说实话，你的办事能力和分析能力我都有些刮目相看了，简直就是一国际刑警嘛！”

我摇摇头“我就是这样的人，一旦我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就想一查到底，而且不管什么，只要我觉得心里不舒服，我就一定要说出来。我今天过来的时候都在想，哪怕今天我过来一说，一分钱风投都没有了我都不在乎，因为我不希望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抄袭。”

“没错！”张德民拍拍我的肩膀“年轻人就该坚持自己的理想！”说完，转到保险柜前：“你叫我叔叔这么久了，我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今天我送你一样东西，一不是钱，二不是贵重物品，但是绝对对你有用！”说完，从保险柜中拿出了那份那天在陈君汝那里偷听到的”游所发现”的项目预算。

“太谢谢张叔叔了！”我确实很高兴，因为我知道，这可是一群国际级的预算大师做出来的东西，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不要客气！”张德民笑着说“坚持自己的理想，保持自己敏锐的观察力，一定会赚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