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理由

一堂成人心理咨询培训课正在进行。
　　一个中年男人从后门悄悄溜进了教室。他猫着腰、屏住呼吸，企图逃过老师的视线。他迟到了。
　　正当他弯下身子准备坐在最后一排的最旁边一个座位上时，老师叫住了他：“这位同学，请到前边来好吗？”
　　他的脸顿时羞得通红，他连忙说：“对不起老师，路上塞车了，所以我……”正在聚精会神听讲的学生纷纷将视线投到了他身上，大家吃吃地笑着，是一种善意的取笑。毕竟，一个迟到的中年男人，此时却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的可怜和可爱，足以让每个人都想起自己调皮而纯真的童年。
　　老师温和地说：“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迟到的理由，可是你毕竟迟到了，就罚你表演一个节目吧。”
　　“表演节目？”中年男人更加羞涩了，手指不停地绞着书包带，“我既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我从来没有表演过节目……”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有关系，随便表演什么节目，我们都欢迎。虽然你的迟到打断了我们的听课，可是你的表演又会给我们带来快乐，我相信每位同学都会热烈地鼓掌。”老师的话音未落，教室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快乐的笑声在掌声里弥漫。
　　“哼咳！”迟到的男同学清了一声嗓子，终于要表演了。零星的笑声过后，教室出现了几近窒息的安静。只见他昂起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锐的竭尽全力的——公鸡的鸣叫！
　　掌声如潮。
　　男同学的脸上又泛起一阵红晕。在大家快乐而满足的笑声中，他骄傲地说：“我小时候最棒的绝招就是学公鸡打鸣，没想到人到中年还有机会露一手，让大家见笑了！”他朝大家拱了拱手，大大方方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有幸听到这位男同学学公鸡打鸣的人，就有我一个。当时我坐在同学们中间，在那一声冲破云霄的鸣叫之后，我把手掌都拍红了。正如老师所言，我们无不陶醉在一种随意而舒畅的氛围中，几乎忘了要他表演的原因。这位男同学谈了他表演的体会：“我以为老师会狠狠地批评我，我没想到会让我表演，其实也没什么，后来的气氛让我一下子放开了。”后来他再也没有迟到过，尽管他的家离得很远，每天早上还要送女儿上幼儿园。
　　惩罚和奖励同样可以撼动人的心灵。在我们很多人的记忆里，还残留着因迟到而受到的耻辱，比如老师轻蔑的训斥和同学的嘲笑，真的没想到，迟到，也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来“惩罚”。
　　这使我想起我所认识的一个少年，由于经常迟到，他便经常被老师训斥，被罚站到教室外面去。这少年的自尊心受到了越来越深的伤害，逆反情绪也越来越严重，最后终于辍学了。
　　人与人相互影响的方式有很多种，温和的、严厉的、舒缓的、激烈的，可是无论哪一种，我们都希望留在心间的是快乐而不是阴影。用温和取代严厉，用舒缓取代激烈，用奖励取代惩罚，这便是我们从小小的迟到所领略到的博大人生。

作者：冯娟《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