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共汽车上报站名的学问说起 -- 谈数字在位置信息表示中的应用

从公共汽车上报站名的学问说起--谈数字在位置信息表示中的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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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一篇文章“你能读懂洗车指数和穿衣指数吗？”中，我们分析了数字在等级表示这种应用中的缺点。在这篇文章中，我们将会看到，在位置信息表示的应用中，相比于文字表示，基于数字的表示方法具有极大的优越性，它能使我们的生活得到简化。

下面这个场景是我不时会在北京的公共汽车中遇到的：某个看起来像是外地人的乘客上了车，他向售票员说了自己要去的站名并买了票。由于车上人较多，并且担心到了站后挤不下去，他并没有继续向里挤，就站在了门附近。售票员对他说：“往里走，还远着呢”。这个乘客于是挤到了比较靠里的位置。车子开动后的一路上，他一直显得比较焦虑，因为不知道离自己要下车的那一站还有多远。有两次他终于忍不住了，问售票员快到没有。售票员说：“你别急，快到的时候叫你”。尽管如此，该乘客仍旧无法像其它本地乘客那样平静，他仍不停地焦虑地看着外面马路两侧的建筑，似乎是期望能从找到一些线索。

正如像很多其它事物一样，当你在一个环境中待得太久，或者是使用某个物品很长时间后，你就会对它变得麻木，看不出其中的问题。这时候需要的是跳出你所熟悉的环境，从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来看待它。拿上面这个公共汽车上的例子来说，如果你偶而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乘坐公共汽车，或许上面哪个无助的乘客就是你的真实写照。在那个时候，你或许就会意识到存在的问题了。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不难看出，外地乘客焦虑心情的产生是因为他不知道离要下车的那站还有多少站，以便能提前移到车门处，或者如果还很远，他或许能稍微打个盹。尽管售票员每站都会报站名，但从站名中得不到该站和他要下车的那站还差几站的信息，所以他依然很焦虑，以免下不去车或错过站。而对于本地人来说，有些时候甚至都不用听售票员报站名，他们只要往窗外扫一眼就知道当前是什么位置，因而知道离自己要下车的地方还有多远。

如何解决这个令外地乘客感到焦虑的问题呢？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就是为每一站增加醒目的编号，同时售票员在报站名时也一同将车站的编号报出来。这样，当乘客听到当前站的编号后，他就能很容易地估算出离自己要下车的站还有多少站了。

从这个例子中我们不难看出基于数字的表示方法的好处。从其本质看来，数字在这种情况中提供的是一种导航信息。因为在任何导航系统中，要解决基本问题是：要去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当前位置在哪里？如何到达那里？基于数字的表示使得用户能够知道自己在某个环境中的相对位置，从而能够采取正确的行动。

下面的这些例子都采取了基于数字的表示：

北京地铁的每一站都有醒目的数字编号。

北京市环路上每个出口都有一个数字编号，如果你知道自己将要驶出主路的出口编号，你就能提前将车驶到最外侧车道。

各种座位的编号，例如电影院和或火车上的座位，在这些情形中，你应当可以容易地根据编号快速地找到自己的座位。

大的建筑区域内的多栋建筑的编号，比如某个住宅小区内的不同住宅楼的编号。

某些大型市场内的摊位号，例如一些建材市场或服装批发市场

某些城市的道路编号，最著名的要数北京东四地区的那些胡同了，它们的名称就是从东四一条到东四十条。如果你知道最近的两个胡同的名字，你就能够非常有信心地找到所有其它的那些胡同了。不是吗？

反面的一个例子则是某些饭店内的包间的名称设计。为了显得好听一些，饭店往往用一些优美的文字来为这些包间命名，而不是用基于数字的编号。这样带来的问题就是当顾客来餐厅就餐时，他们不容易找到自己预订的房间，往往要服务员引路。而当你用餐中间去了趟洗手间后回来时，你仍然难以找到自己的房间。

另外一个应当采用数字表示的例子是一些办公室环境中的员工座位名称的设计。现在很多写字楼内的员工座位的布局是在一个大房间中用隔断分成很多个小区域，每个员工占据这样的一个小区域，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很大的矩阵，矩阵中的每个元素就是一个员工的位置。然而由于缺乏基于数字的表示，即使是对于公司内部的员工来说，仅仅想通过座位旁边的人员名字标牌来找到某个人实在不容易，尤其是当座位较多时。一个可能的解决方案是像电影院中那样，给每个座位一个包括了行号和列号的数字编号。

再进一步分析，为什么基于数字的位置表示要比基于文字的表示好呢？这是因为对于表示位置信息这个目的而言，数字仅仅要求人们掌握最基本的数学知识和逻辑知识：只要你会数数和比较大小，你就会知道10和11这两个号表示的位置相邻，你就知道从10到20要比从10到11要远一些。如果现在的位置是10号，而你要去的是9号，那么当你顺着某个方向走，发现来到了11号时，那么你会知道方向走反了，应当往回走。而另一方面，基于文字的表示要求人们具备的是地理和文化方面的知识。如果你不了解某个城市中的地理知识，那么城市中两个地名本身的文字无法告诉你有关它们相对位置的信息。例如北京市的地坛和蒋宅口两个地点是相邻的，但是对于外地人来说，他们怎么可能从“地坛”两个字和“蒋宅口”三个字中看出它们的相对距离呢？

从以上的分析也可以看出，如果某项设计的服务对象中有大量对本地环境不了解的用户或不经常使用这项服务的用户，那么就有必要在位置表示中加入数字的表示方法。

在采用基于数字的表示方法时，需要注意要表示的对象之间有无明确的让用户可以感知到的相对顺序关系。这既可以是一维的，也可以是二维的。例如在公共汽车站名的设计中，公共汽车只能顺序由一个站行驶到下一个站，而不可能从某站随意地直接到另一个站。在电影院中的座位分布则是一个二维的情形，因为它有着明显的行和列的分布，因此你就可以先找到排，再在该排中找到位子。而在其它情形中，如果要表示的对象没有这样的分布特点，采用数字表示就不会给用户带来多少帮助。比如说某个小区内住宅楼的分布如下图所示，从这里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行列关系，并且从一栋楼可以随意地到达它周围的任何一栋楼，此时采用数字就无法帮助你更快速地找到自己要去的那栋，你只能一个一个地找。

另一个不适宜采用纯数字编号的是软卧车厢中的各个铺位的编号。当你进入到一个软卧包厢后，你将会看到左右两边上下各有两个铺。然而铁路对这些铺位编号时却是用四个连续的数字来表示的，这种方法即无法让人知道某个编号对应的是上铺还是下铺，也无法让人知道两个连续的编号对应的铺是否在一个包厢中。在旅客买软卧的卧铺票时，这尤其让人头疼，买票的和卖票的都要算一算才能确定这些信息。这里问题的根源就在于，一个包厢中的四个铺位之间没有明显的可以让人理解的顺序关系。更直观的表示方法是只用数字来表示包厢号，然后用“左上”，“左下”，“右上”，“右下”的文字来表示一个包厢中的四个铺位。

采用基于数字表示的缺点

采用基于数字的位置表示存在两个缺点：

第一，纯数字化的表示会显得缺乏文化内涵，尤其是在一些地名、站名或街道、建筑物的表示中。同时，在这些应用环境中，对于本地人来说，有意义的地名要比毫无地理和文化内涵的数字更容易记忆。因此，我们的建议是同时采用基于数字和文字的表示，这样就可以更好地同时服务本地和外地用户。

第二，采用数字表示后，在要表示的对象发生变化时，这些数字表示的更改不够灵活。比如，某条公共汽车的线路增加了一个站或去掉了一个站，则为了保证数字的连续性，需要对各占重新编号。北京市环路上出口编号的设计就存在这样潜在的问题，比如为了最优化交通状况，可能需要增加或关闭一些出口。目前的处理方法是，环路上预留了一些数字编号，它们现在并不对应任何出口，然而在将来很有可能在某处增加出口，从而将该编号和新增的出口相关联。当要表示对象在将来发生变化的可能性很大时，在采用基于数字的表示法时更需要加以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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