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爬山（上）

    我必须说些什么，写些什么，为了纪念，也是为了回忆。
    我们相处的日子太短， 干部培训只有20天，但好在绝大多数的日子里都是晴天，应该只有一天，记忆中好像只有一天，下着倾盆大雨，你匆匆赶来为我们送伞，开始了我与你之间的第一次对话：“你们三人共一把伞”，我也是第一次注意你：短发，眼睛，连衣裙，白皙的皮肤，镜框后门的掬水秋波的双眸。
    我找到了一个机会与你接近，从计算机c语言语法到计算机的发展方向，一直到我们彼此对婚姻恋爱的看法，那一天中午大有斩获，我得胜回朝，满心欢喜，此后我经常光着膀子在过道里走来走去，在你面前点上一支烟显示我的成熟，我总是有意无意走进你的视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询问你的事情。我在考虑一个问题：在这20天里我们之间能发展到怎么的程度？地域与年龄会不会成为我们的障碍？不得而知，因为你好像总是回避这些问题，我透不过你那深邃的眼眸来观察你的内心世界，你总是微笑，虽然不是事事让你开心。
    星期天看《失落的世界》，同学们建议叫一个女孩子来，我刹那间想到的是你，疯狂的拨打电话，可传达室总是没有人来接，从电话传来单调的声音使我不得不放下了电话。我发觉自己是不是动了心，因为那天我想你的频率是如此之高，超过了一般朋友的范畴。第二天我匆匆赶到了学校，白衬衣，戴一副墨镜。当我再次来到你的寝室前，我记起我们还有一周的时间能相处，我能在一周的时间内发起一次“闪电战”？室友们为我撑腰打气，我也自认为在你面前表现良好，一下子自信起来，仿佛天下间舍我其谁？
    我就用这个事情去套话，你很巧妙的作了答。我也不知道这答案对我来说是好还是坏。晚上请你过来讨论关于计算机的问题，写写画画我们就越坐越近。我能闻到你秀发中海飞丝的味道，一双秋眸闪烁着智慧与妩媚，我甚至能感觉到你肌肤的冰凉，问题在深入，时间飞快的流逝，我倒是不在乎，你翻着草稿纸，猛地看到我写的《仙剑奇侠》的即兴之作，蝇头小字密密麻麻，欺负你的眼睛不好，我见你眼睛忽然睁得老大，急于想看清所写内容的样子就差点没有笑出来。问题解决了，还留了一个小尾巴，你提议今晚回寝室再战，拽着书和我的草稿本，没等我作出肯定的答复，一溜烟就走了。好笑，有味。一夜无事，第二天，你把答案告诉我，草稿纸也还给了我，并告诉我你自己有底。没劲，无趣，原本以为有更灿烂的微笑挂在你嘴角，我期盼并等待但并没有等到。
    餐桌上斗嘴自然不断，有时候还掺合一点肉麻的话题，我们之间更加随和，话题更加广泛，从篮球到比赛，从天气到所见所闻。但你好像不愿意提起恋爱的话题，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怀疑我所谓的闪电战会折戟沉沙，冒昧的提出等于反而会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但我知道你了解我的心事，有次我们的目光相撞，我们彼此相视了几秒中才离开，我假模假样的给你看手相，我说我们是相配的，你很聪明，但你也很滑头，相处十多天，请人旁侧敲击也没有套出你的想法。室友曾经说过：你不简单。我也同意，八面玲珑，四面来风，很多小伙子都对你的印象很好。
    我现在能怎么样？没有人能帮得我，因为没有谁能真正的接近你。时间在分秒的流逝，我也愈感自己的焦虑，有天半夜醒来久久未眠，神情迷离，全班的同学也只有你能了解我的迷惘。我开始用歌声来宣泄内心的情绪，我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甚至在你的面前无法微笑起来，就餐的时候也是闷头吃饭，偶尔停下来听听别人是怎样说笑的。这在几天前是无法想象的，感谢另外一个同学，参与其中才没有冷场，我没有太多心情去欢笑，就这样，我和你沉默的吃饭，打牌，或者是看着对方。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星期四的晚上，我在寝室熄灯后点上了一支烟，计算着我们所剩的时间，月光从西边接着窗户玻璃的反射映入我的眼帘，橘黄的，当天是农历十二，我们还可以相处的日子不会超过48个小时，我一时兴起，教唆别人猛敲你寝室的隔壁，引得你出来抗议，我们乘机把两杯水倒在了你的身上，还把你反锁在你自己的寝室，小闹一场，此时意犹未尽，室友也是一个个得意洋洋的胜利者的姿态。我斜靠在床柱，又点了一支烟，半响头脑里闪现一句话：“最后的疯狂”，真是这样。最后的疯狂后面是什么，无助的挣扎？我作了个延伸。我苦笑着，用手拢了一下头发，头发长了，有空也得梳理了。我知道你一下子也没有睡着，你说你自己有时候三点才睡。像你这样问题想得太多的人难免会辗转反侧，但愿从今以后今天的场景能永远存现在你的记忆中。烟燃到了尽头，有些烫手，就像我和你相处的日子来到了尽头一般，无可奈何，伤感，迷惘，悲伤，我把烟头熄灭在自己的手心，把烟嘴碾成了碎末。我知道手上的伤痕会持续半个月，但求我能在半个月内淡化你在我心目中的剪影。无助，苦涩，别离的滋味在内心中挥之不去。
    星期五我知道了一个坏消息，我们将提前1天毕业，望着同学们欢呼雀跃的神情，我无可奈何的离开了教室。在此之前，我扫了你一眼，你背对着我，拿着书，愿你此刻能感受到我的心情。我们被通知中午举行毕业会餐，毕业这个令我抗拒的字眼一下子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只能被动的招架。中间的时间自然是打牌，你坐在我的上手，我乘机就昨天的事情道歉，我知道你不会挂在心上，但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打牌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答非所问，又是还出些臭牌，你为我洗牌，并逗我开心，可我怎么也笑不出来。就要吃饭了，牌没有去洗，我们就一张张的甩出去，我本不喜欢打牌，如果不是你喜欢打，我根本就不会上牌桌。望着纸牌一张张的飞来飞去，转眼就是满地的狼藉，散落的纸牌散落的心。牌打完了，可以扔掉，日子到头了，心能扔到吗？如果有缘，我们就会开始，如果无份，那就让它结束。尽管我不情愿，尽管你也心知肚明，我想起一句话：人不能随意挥洒自己的情感，那是对自己不负责的表现。我直径走入你的寝室，见你靠在桌头看书，我很郑重的对你说：“我有句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看着你全力以赴的表情，不禁微笑了，“你们打牌拿了冠军，理应请客，你们应该很自觉的去买些东西让我们同乐”。你笑了，晓得很轻松，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我被这种气氛感染了，笑着去邀其他室友吃饭，这样验证了我刚才的想法，有些话儿不要说，不能说，烂在肚子里，如果不能彼此在一起，就让我们彼此有一定的距离，距离能产生美，我非常希望你能如此青春美丽直到永远，我祈祷。
    吃毕业餐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我们坐在了一起，但这不能让我有任何喜悦的心情，我只是吃些菜，没有去盛饭，饭碗权作就被，室友，校友，牌友，笔友，朋友。。。我们一起干杯，就是没有女朋友。你也是应接不暇，四下应对，狼狈不堪。我没有去凑这方热闹，也没有和别人去谈笑风生。吃完了，我看着你走出了餐厅，又突然折回，提出要与我干一杯。我点上了一支烟，我知道你在安抚我的情绪。随手检了一个杯子，酒不多，意思意思。碰杯后我的杯子突然掉在了桌子上，把你吓一跳，我解释是手上有酒，滑。回到宿舍时，为了证明我没有事，还到别的寝室照了一下镜子：苍白的脸，头发是湿的。我努力朝镜子的我挤出了一个笑容。回到自己的宿舍，胃开始翻腾，我趴在窗户上，用手刺激一下喉咙，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一些，吐完后胃好受些，头也不那么晕，我仰面躺在床上，鞋子也没有脱，手随意的搭在随便的地方。走廊里很吵，有人在大呼小叫，我不想去看，酒是男人的好伴侣，它用对身体的刺激能压抑精神上的忧伤。
    整个下午就在恍惚中度过，室友提议在外面在办一次朋友的告别餐，我坚决同意，并提议邀请小邓小周一同前往。你们真的买了许多水果作为冠军的胜利品。我们都很高兴，也很不客气的把一大袋子的东西一扫而光，并由衷的感叹，味道不错。
    晚饭是在一家附件的小饭馆进行的，特地选择了一个空调房。我和你将在这里度过最后一个明月夜。大家喝酒，吃菜，气氛融融，仿佛间自己回到了1年前的大学同学毕业会餐，伤感的情怀又在纠缠着我，一想到再过几个小时你就要离开长沙，离开我，我再也无法继续看到你的欢颜和感受你的妩媚，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满脸严肃，不经意间踢翻了一个瓶子，发出了很大的响声，我低头用脚把碎片拢在一起，并叫老板过来打扫一下，事后曾有人说你当时很疑惑的看着我，很可惜我当时没有留意你的神情，可能其中还有些不自然，担心我要借题发挥。大家见我无事，酒筵继续，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乘着酒兴，个个赤膊，好在你也不少见多怪，谈起自己的过去人人都有些唏嘘，我注意到你对自己的过去只字未提，只是很仔细的听着我曾经的故事。我给自己下了一个规矩，无论怎样，都不能在酒桌上说出我对你的爱慕之情，让它永远封闭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挑起了一个话题：到了30岁是怎么样，顺便提到了自己的未来的妻子，你很乖巧的为我们敬酒，为我们找到未来的伴侣干杯，半杯对一杯，你特别祝福我的妻子是“温柔贤惠，精明能干”，我微笑着一饮而尽。滋味有些苦，曲终人散，我走出小酒店，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与你，理想与未来，明天天亮，我们将各奔东西，甚至不会在相逢，秋来了叶要黄，人走了茶要凉，想到这里我有些激动。月光下你肩挎小包，亭亭玉立看着我，我其实没有醉，请不要担心。望着皓月当空，我们的影子纠结在一起。
    回到宿舍，精神不佳却无法入睡，我不能在你我相处的最后几个小时呼呼大睡而让时间过的毫无意义。我拿着吉他，小声的唱着beyoand的《只有你知道我的迷茫》，反反复复直到累了，抽出一支烟，吞云吐雾，用笔在你写过的地方写写画画，我知道你此时此刻也在隔壁想着心事，像小猫一样斜靠床头，温婉，柔顺，之前你的活泼大方在独处一人的时候也有温柔的表现，看上去很有点动心，本来进去和你随便聊一聊，但我转回来的时候发现小黄在你房间和你谈话，没有办法，只好作罢。我知道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就在离开的一刹那间，我和你就这样交错而过，想象着两颗星永远无法交会。回到了宿舍，坐在床上，随意翻开一张牌，红桃K，这是当天上午拾回的，红桃K是有含义的，它表示女方的同意。这应该是张好牌，吃中饭前我曾用这张牌明白无误的表达了我的想法，我知道你明白，此刻你和别人聊天，而一墙之隔的我只能信手涂鸦，想象着你能翩翩而至，坐在我的身旁，你终究没有过来，到了最后，我只能用打开水的名义道了个晚安。
    经历这么久的情感纠结，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无法让我们的心灵更加默契，在最后的几个小时我又能如何？我不能强迫你的想法，我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这样的时刻就让我独自一人来体会。王彬醒来了，看到我心绪不宁，在一旁宽心我，终究有人了解我。我和王彬谈理想，谈人生，谈未来，谈情感，海阔天空，自由驰骋，我很高兴能把自己的情感牢牢的锁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不让它越陷越深，我知道时间能冲淡一切，只盼望这一刻能早点到来，期间敢丹也过来扯了一些话题。我在想，如果不是时间太短，如果不是地域的差异，我与你能否终究在一起？这个问题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天亮后，火车将无视我的情感，会把你给带走。此刻我和王彬还没有入睡，走廊里空荡荡，四周静悄悄，窗外黑沉沉，风扇把烟雾扫得七零八落，杯子里还有半杯水，这还是之前在你的寝室里化缘而来，我看着王彬，他也是心事重重，我知道他也是无处寄托内心的情感。我在想，我的妻子会是怎么样的类型？想你一样大方热情吗，还是想你所祝福的温柔贤惠？我和她是互补还是相互配合？不得而知，我把想法告诉了王彬，他也无言以对。
    那天只睡了2个小时，心里有事，此刻天也亮了，我想在最后的时刻我能送别你，凡事有始有终。你神采奕奕的站在我面前，我却满脸倦容，当与你挥手告别的时候我竟然挤不出一丝刻意的笑容，这是我最为遗憾的，我只来得及说一声：一路珍重。但求你别见怪，你的小手在我的掌心只能停留片刻，感受到了一丝最后你的温柔。我尽量把自己放松，告诫自己继续保持一刻平常的心，我不愿在你面前表露出我的忧伤。我望着你下了楼，然后我戴上墨镜，来到了窗前。你的身影出现了在我视野中，你穿过草场，肩挎着小包，各拎着2个袋子，晨光倾泻在你的身上，风儿吹拂着你的裙边。我是多么期待你能回头一笑，朝我挥挥你的小手，让我再亲近你那可爱的面容，但我又怕被你看到我那魂不守舍的神情。终究你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我那最脆弱的一面，出了校门口，一转弯，身影就没入了外头的世界。我惆怅的望着蔚蓝的天空，鸟儿飞，云儿白，人们在大街来来回回的走，我突然有种冲动，真想冲下楼，追上你，帮你提东西，送上最后一程。但我没有，我此刻想起有个女孩子对我说的话：人们之所以不去等待，不是因为它的遥远，而是它实在不属于你。
    吃早饭的时候，我只吃了个炒蛋，喝了几口热汤，昨天喝的酒，滋味还在残留在胃里，胃有些不适，胸口也有些闷，我放下筷子，粉店老板见状深表歉意，说以后会做的更加合口味一点。我向她说明是自己的原因，我见王彬也如此，应了一句话：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再回宿舍，同学们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20分钟前还是人来人往，现在转眼就人去楼空，倩影无踪，幽香无存。我回忆着你的容貌和欢颜，一头短发和满不在乎的神情。我在抽烟，王彬在弹吉他，我本想高歌一曲beyond的《只有你知道我的迷茫》，可惜嗓子哑了，无可奈何只得作罢。我曾对你说过，人若能心想事成，将是人生一大幸事，你也点头同意。我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表，已经是8:20，此刻火车应该载着你朝家的方向的奔驰，你则倚靠在窗前，一手平放桌前，一手撑着脸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你可知有人对你是如此的呵护和执著？你若有知，是否在你平静的心湖划开一丝涟漪？情感之火，来的时候是这么的轻，轻得我都不知道它已经在我的内心中生根发芽；走的时候却这么的重，让我今后的日子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在不经意间就能拾起你倩影的碎片。
    夜幕降临，皓月东升，就着这皎洁的月光请捎去一句话：在我灵魂的最深处，有着你的倩影，有着你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