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15）

28、

回到公司已经到了快下班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马文婷正在和一个穿戴朴素的女孩儿聊着什么。马文婷见到我，赶紧说：“吴总，这位是来应聘信息录入的，中午就过来了。我已经和她简单的谈了谈，您再细谈一下吧！”

我差点笑出来，这丫头，什么时候给我冠上“总”的名号了，我偷看她一眼，她也在强忍着自己的笑。我点点头，“你好，到我办公室来谈吧。”

跟着我进了办公室，那女孩一直毕恭毕敬的站着，不敢落座，估计是大学里到老师办公室习惯了。我赶紧说：“你坐下吧，在这里不用那么拘束。”她这才轻轻的坐在沙发上，但是依然挺直了腰板。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学校的？”我问她。

“苏小蕊，人大的中文系的，今年大二。”

“哦，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工作呢？”

“因为我们中文系的到了暑假，也找不到别的工作，正好看到您这里在招编辑，所以就想过来试试。”

“好的，你家是那里的？”

“湖北十堰。”

“汽车城啊！不错，很美的地方。给你一个面试题目吧，用半个小时时间，写出来一个你家乡的旅游景点，必须要写的细致一些，用Word。”

“没问题！”苏小蕊点点头。

“小马，你去给小苏安排一台电脑！”我叫马文婷进来。

趁着她去写东西，我赶紧给李爽打了个电话：“亲爱的，在哪儿呢？”电话那头的她有些生气：“你到现在才想起我来啊？昨天我还和我们同事说，怎么就找了一个做互联网的男人做男朋友呢？根本就没有陪我的时间！”我一乐：“你就满足吧！做软件开发的还不如我呢！起码我还稍微有一点点时间，你看看夏涛，都多久没有和自己女朋友一起啦！”

“少来！你就知道拿自己和夏涛比，人家夏涛至少懂得女朋友过生日的时候写个什么好玩的程序逗女友开心，你什么也干不了。说吧，打电话什么事？”

“没事儿就不能打电话啊！第一呢，是很想你，表示一下对人民群众的关心。第二是想告诉你，我刚才被光荣的逮进了派出所。”

“怎么啦？”她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把老陈给揍了，实在忍不，一拳下去把丫鼻梁骨给揍断了。”

“你怎么这么冲动！那你现在在那儿？”李爽以为我还在派出所。

“我现在在公司呢！不用担心，没事的！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无锡，我说你怎么这样啊！就算老陈再不是个玩意儿，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这下好了吧，我估计你后面那一个月的工资是没戏了。”

我嘿嘿地笑：“就当给丫医疗费吧，本来我是想这事儿就算了，结果丫得寸进尺，再想想这三年被丫盘剥的我心力憔悴，没忍住，就给揍了。不过这事儿没算完，打架是我的不对，但事情本身还是要去处理的。我看能不能再和他谈，如果不能的话，我就找劳动仲裁机构了。算了不说这个，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估计还得一阵子，上次不是跟你说要去新疆的事儿了吗？不过我看我得尽快了，否则天知道你又什么时候动手打架！”她在电话那头有些生气。

“嘿嘿，你赶紧回来吧，为了我不再打架！”转而又小声说：“而且你回来咱们赶紧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儿啊！我爸妈都催好几次了！”

“少来，现在咱俩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结婚啊！行了不跟你贫了，我这会还有事呢！”

说完又叮嘱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我忽然觉得有些失落，想想这几年自从和李爽恋爱，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真不知道结婚以后也得这样两地分居。

正想着，苏小蕊走进办公室：“吴总，我写完了，您看看吧！”我点点头，问她“放到共享里了没有？”“放了。”

打开共享找了半天才找到她写的东西，题目叫做《魅力武当山》。打开一看不禁惊叹，不亏是人大的高才生，虽然只有短短几百字，可是文章美的简直和散文一样，而且把旅游线路、周边环境都描述的惟妙惟肖。

我点点头：“让你做编辑有些浪费了，这样吧，我们的正式招聘还没有开始，你的第一个任务是在我们的面试那天做考官，第二个任务是等人员招聘好以后，你直接做内容审核。这几天没事你就给马文婷帮帮忙，做做后勤什么的。工资暂时1000元，加班另算，你看怎么样？”

她显的有些激动：“谢谢吴总的信任！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明天早上开始你就可以来，熟悉一下公司的工作流程，马上就可以上岗。对了，别忘了把你的个人资料什么的给马文婷一下。”

“谢谢吴总！”那女孩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马文婷进来：“你跟那姑娘说什么了？出去的时候抹着眼泪走的！”

“不会吧！”我惊诧万分“找份工作至于这么激动吗！”

“哥，我觉得这个女孩儿有点不对。”她皱皱眉头。

“为什么？”

“我说不上来，但是总是觉得来者不善。”

我一乐：“今天怎么都变的神经质了，先是我打人，后来你又变的神神叨叨的。你太紧张了，没事的！”

马文婷还想说什么，但是我摆摆手，她只好低头出去。

晚上下班后我和夏涛他们一起去了回龙观附近的一个大排档喝酒，本来不打算带女孩子，但是张雨怕我再出事，就叫马文婷，李小萌都跟着来了。

一落座，军子就说：“吴颖，我今天算是彻底的佩服你了，那一拳来的是干净利落啊！你知道你走以后同事们都说什么吗？简直是觉得你替天行道啊！”

我摇摇头：“丫太可恨了，被他榨取了了三年的剩余劳动力，到头来我要走的时候，丫还这样对我，不揍他我都对不起我自己！”

张雨皱皱眉：“这不算什么好事儿，现在倒好了，不但要不到你的违约金，连工资都悬了。你还被派出所留个案底，你说哪头划算啊！”

军子抢在我前面说：“张雨，这你就不懂了，我们以前在老陈公司的时候，各个都想揍老陈，丫也太万恶了。今天虽然吴颖最后遇到点插曲，但还是算是大快人心！”

“总之我不想在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张雨一摇头“而且，我觉得你们那个陈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事儿，估计不是赔偿医药费那么简单，吴颖你自己注意一些吧。”

“放心吧，他还治不了我什么的！”

正说着话，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一看居然是老陈打来的，我赶紧示意他们小声一点。

“喂，陈总，有什么事？”

“小吴啊！今天我回来以后又想了一下，觉得你走了这样对你确实有些不公平，所以还是希望你明天再到公司来一下，咱们能心平气和的谈谈！”

我哼了一声：“您觉得要是有必要的话，我就过来，但是我今天也说了，我的工资就当赔您的医药费了，还有今天打人是我的不对，我给您道歉。但是同时我也想说，工资和违约金我都可以不要，但这事儿还是需要处理的。”

老陈在那头赶紧说：“这个你不用道歉，我也有错的，具体的事情明天你到公司咱们好好谈谈。”

“好吧，明天再谈。”

挂了电话军子赶紧问我：“老陈？”

我点点头：“说事情最好是能好好解决一下，让我明天到公司去一下，谈谈之后的事情。”

夏涛一皱眉：“丫不会是找了几个武林高手潜伏在公司周围，看你一去就把你拿下吧！”我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武侠片看多了？在怎么说人家一个公司的老总，不会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情，而且，谅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你还是小心点为好，老陈也不是一个正经的好鸟，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下三滥的事情！”夏涛端起一杯酒。

第二天一早我们到光华路时，苏小蕊已经等在门口了，这姑娘还真是敬业，第一天上班比谁都早。我赶紧问她：“几点过来的？”

她脸一红：“我昨天忘了问作息时间了，怕迟到，所以七点半就过来了。”我一听哭笑不得“也没听过北京哪个公司是早上七点半上班的啊！早上九点上班，中午十一点半，休息两个小时，五点半下班，如果有加班，我另外会通知的，记住了吗？”

苏小蕊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吴总。”

“对了，以后别叫我吴总了，大家都是刚刚开始创业，叫我吴哥或者是小吴都可以。”说完，我径直走进办公室。

没过一会，马文婷走进办公室：“哥，你知道咱们公司隔壁是哪间公司吗？”我低着头继续看项目的策划案，随意应了一声说：“不知道。”她凑上来：“千寻！就是那个很多个人网站站长想认识的VC！”我一惊，千寻这个名字早在几年前我就听过，他们这些年一直专注于个人网站项目，但是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里办公“不会吧，那么有名的一个VC，居然在这种小写字楼办公？不可思议！”马文婷顿了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公司一贯的作风就是只投小项目，不做大项目，有很多个人网站都是他们投资的，小投入，小回报，但是架不住投资点多啊，一个网站一个月赚一万，一百个就是一百万，何况他们投资的何止几百个！”我点点头，续而问：“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咱们的项目也可以跟人家沟通一下啊，咱们现在所有的VC都是张雨找的，你也可以找一找嘛！”

我一乐：“丫头，你知不知道千寻最大的投资金额是多少？据我所知，他们到现在没有超过100万的投资！而且是人民币！他们是属于不入流的小风投公司，据说他们的大老板是演艺圈的一个腕儿，有很多赚钱的项目，这个风投公司只是他用来赚一些零花钱的，所以每次投资都很少。这也就是他们为什么专注于个人网站的原因。”

可她却不这么认为：“那不一定，他们做小项目这么多年了，按照一般人的思维，都得找个大项目做一下，我估计你要是去找他们，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呢？”我摆摆手：“拉倒吧，到时候一旦他们觉得项目太大，中途撤资，那我们一群人就可以去喝西北风了，负债都能把我们给拖死！”

正说着话，苏小蕊走了进来：“吴哥，隔壁那个什么千寻公司的人来咱们公司了，在会议室等您，说要谈点什么事情。”

马文婷冲着我做了一个鬼脸：“看到了吧，说曹操，曹操就到，而且人家是主动找上门的，咱可得拿起点架子。”我站起身，打算要到会议室去见来的客人，结果被马文婷一把拉住：“刚说完要有些架子呢！咱们得争取主动！”说完把我按在椅子上，回头告诉苏小蕊：“把他带过来吧！”

没过一会苏小蕊带进来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的胡须。看到我赶紧说：“你是吴总吧，我是千寻公司的肖扬。”说完递上来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写着：“千寻（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首席投资策划，肖扬”一看这个，我赶紧站起来，实在是没有想到对面这个跟业务员一样的邋遢男人居然是副总：“肖总，真不好意思，您看我这儿有些忙，就没到会议室去见您。”肖扬摆摆手，憨憨的一笑：“没事儿，咱都年轻人，没必要那么多客套的！”

我赶紧让马文婷去倒水，然后问肖扬：“肖总今天到我们这儿是有什么事情吧！”

肖扬点点头：“嗯，我们听说吴总这边最近在做一个旅游的Case，所以就过来看看你们的项目进展，另外，想知道有没有合作的空间。”

我有些诧异：“肖总是怎么知道的？”肖扬笑笑：“我有一朋友，是你们张雨的朋友，所以才听说了你们的Case，本来还在发愁怎么找到你们，没想到就在隔壁，呵呵，希望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我一笑：“谢谢肖总的关注了，我们这个Case目前还在完善技术构架的过程中，DEMO也还没有成型呢！”听我说完，肖扬说：“其实我这次过来呢，也是先和你们接洽一下，具体是不是合作，你们得考虑，我们也得考虑，不知道我是不是方便看看你们的项目策划案和整个项目的推广方案？”

我转身拿了一份策划案交给肖扬：“这是我们现在所有的东西，因为项目还在完善，所以这份东西也在完善，您先看看，等到有所更新的时候，我会把这份东西的修改案给你们送过去的。”

肖扬接过去，大概翻了翻，问我：“我想请教一下吴总，您现在需要风投大概是要用在什么方面呢？”

我点点头：“现在需要风投，主要是打算投入到开发和推广方面。您知道现在推广也需要花不少钱的。”

“嗯，”肖扬喝了一口水“我个人对您的推广方案比较感兴趣，因为据我所知，假如您在初期投入大规模的广告的话，用户不一定能马上接受，而且也许会适得其反。”

“这个我明白，我们的宣传自然会规避铺天盖地的概念，但是也会让它无所不在的，肖总所说的适得其反我也明白，您是怕宣传的太多，会引起用户的反感，或者说是在前期都记得这个网站，但是后期却被遗忘。这个请肖总放心，我们的推广模式并不是洪水般的袭击，而是细水长流，慢慢的把产品概念深入到用户心里，这样才会让用户更清楚的记住我们的产品。”

肖扬满意的点头：“吴总这样说我就明白了。”说着站起身来：“那我就回去学习一下，您这边工作也忙，就不打扰你了，等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再综合起来请教吴总，反正离的也近。”说完就要出门，我赶紧站起身来，要送一下，结果肖扬说：“不用送啦，咱都别那么客气！”

看着他出去，马文婷说：“还以为是主动送上门来的肥肉呢，没想到也是通过张雨过来的，看来张雨这姑娘确实不简单哦！哥，你不觉得最近这些事儿有些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

“你有没有想过，咱们之前在老陈公司的时候，他也找风投，怎么就那么难？可咱们自从认识张雨以后，项目马上就成了香饽饽，风投就好像是不在乎钱一样的争先恐后！”

“说明张雨是我们的福星呗。”我看看她，虽然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没有搭她的茬。

“不一定，你想啊，自从咱们的项目组成立以后，风投就一天到晚的找我们，这事情跟谁说谁信啊！我总觉得这里面和张雨有直接的关系！”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句：“行啦，你一天到晚的就想这些事儿了！”说完我站起身“不跟你贫了，我得去看看昨天被我打伤那位了。”

“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儿就给公司打电话！”她满脸的不放心。

“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吧！”说完，信步走出办公室。

到了老陈公司的楼下，先给他打了个电话，确定他在办公室我才上楼。电梯门一开，我看到老陈早已等在电梯外。

“小吴啊，我一早上一直在等你！怎么才来啊！”

我尽力的挤出一丝微笑：“早上忙了一会自己的事儿，所以迟到了，抱歉。”

老陈使劲的摆摆手，不过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我想可能是因为怕疼的原因。鼻梁骨断了没法儿固定，所以一动就疼，估计这时候他要是一笑，准得疼上半天。我忽然觉得很好笑，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进了他办公室，他先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交给我，我一看，封面上写着《关于吴颖同志离职的意见》，翻看一看，大概的意思就是因为我家里有事，所以不能继续任职，因此决定和我解除用工合同，并且按照劳动法的相关规定给我一定的补偿，不过对于我打他这事儿倒是只字未提。

我抬起头：“陈总，这东西上写的东西不符合实际，我也不会接受的。”

老陈本以为我会很开心，但是没想到我居然给他这样的答案，赶紧问：“小吴，这里面还有你不满意的地方吗？如果有的话，我们再商量着修改！”

我摇摇头：“陈总，不是我不满意。你知道我离开公司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家事，而且，我还动手打你，所以你完全可以拒绝支付给我违约金和工资，我昨天已经说了，我的工资给你医药费。”

老陈尴尬的一笑，却因为牵动了鼻子而疼的一皱眉：“小吴啊，这个完全是两码事，虽然说昨天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儿，但是毕竟那都是过去了，今天你要是不接受这个东西的话，别说我，就连劳动仲裁机构都不答应啊！”

我一乐，心想：老陈啊老陈，总算说出实话了，原来是怕我把你给告了，你就没办法再开公司了！想到这儿，我点点头：“好吧，既然吴总这么说，我同意接受这份东西，不过医疗费是一定要支付的！另外，昨天的事情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老陈赶紧一摆手：“昨天的事情就过去吧，也没多少钱，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有很多，希望你离开了公司，也能给我这边多帮帮忙。”

我点点头：“陈总放心，以后只要公司需要的话，我还是会尽力帮忙的，不过公司这么多兄弟，你以后可得对他们好一点。”我本来想说，你要是再这样只知道榨取不知道回报，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但是考虑到他的面子问题，还是没说出来。

老陈红了脸：“放心吧，一定不会了。”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小吴，这个是你最后两个月的公司和违约金，加起来两万块钱，你数数。”我接过来一摇头：“不用数了，我还能不放心你？”

走出老陈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我忽然想，怨不得人家老陈做了榨取剩余劳动力的资本家，人家做事确实合情合理，我揍了他，他还能这么客气。猛然觉得昨天做的事情确实有些欠考虑。

正打算打车回光华路，没想到电话又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是张雨：“吴颖，你现在在那儿？下午我到光华路去，风投的事情确实是麻烦，又出乱子了！”

“怎么个情况？”

“等我过去再说吧，反正是让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