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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不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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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水洼边,蹲下身,掬一捧水扑在脸上,顿时.一股清新沁凉直入心底。
   这个水洼大约有北方农家小院那般大小,水洼边长满丰茂的水草,在上面打个滚也不会弄脏衣服。颜蕊脱掉凉鞋,脱掉丝袜,一双精美漂亮的纤足踩在水草上,晶莹的脚趾像粒粒珍珠般可爱。颜蕊踩着水草围水洼走了一圈,水草柔韧细滑,搔得她的脚心痒痒的真舒服。水草下是湿润甘凉的细沙,细沙比水草还会咬人,  咬得颜蓝的脚趾和脚心都有点受不了,她一双脚一抬一翘地走得像头小鹿。
    没有一点声响,真静,静得自己简直想变成一头小动物,静得让人安宁得不得了。
    怎么这么静呢?颜蕊转着脑袋东看西看,怎么竟连一个人的影子也没有呢?多美多好玩的地方,竟然没有人来。鸟呢?连鸟也没有么?她站下,侧耳细细听一阵,才仿佛听见林子里有鸟的声音,很远,很缥渺,难于捕捉清楚。
    太阳斜斜的,光线开始由白亮转为金黄。
    金黄的光线让周围的一切更加安然,远离尘世的安然。
    没有风,树叶也不动。
    颜蕊就是在这时忽然间就有了一个怪念头——她想脱下裙子!
    天哪,连她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真是怪诞,真是大胆,真是……怎么就会有这么个念?
    不可思议!
    但这念头却在她心底如春天的嫩草般成长起来,冲动着诱惑着,这是一种无法抑制住的魁力。
    都是因为太静了。
    没有风,树叶也不动,也没有人,也没有鸟。
    而天空,还在晴朗蔚蓝成一个整体,澄明纯净,只有西方天边的金黄在慢慢地洇染着。
    是这种笼罩了整个天地的静寂让这个美丽的少女拥有了一切,这丛林,这小土屋,这小水洼,这丰茂的野草,都属于她一个人,只属于她一个人,还有时间,还有空间,以及那个蓝成一个整体的天空,都是她的,都是她一个人的,于是——她就有了为所欲为的权力。
    是的,为所欲为!
    但她还是向四外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慢慢伸向肩背后,缓缓拉开连衣裙的拉链。
    连衣裙轻轻地……轻轻地…….自她的肩头滑下来,落在她的脚踝处,好像一朵硕大的莲花。
    而她,则是站在莲花上的仙女。
    阳光毫不迟疑地将自己尽情洒在她柔润光洁的身体上,雪白娇嫩的肤色在西斜的阳光下闪出晶莹迷人的光彩。颜蕊感受着阳光的抚摸,整个身心涌起一种颤颤的感觉,此刻,她真正体会到了那“最最自由”的滋味。
    她踏着水草走几步,挺挺胸,站下,不安地向四周看一看,她的身上只有一件三角裤和一件文胸。
    颜蕊向水里望去,她惊呆了,这会是我吗?水洼里碧清见底的水面上映着的那个美妙绝伦的影像会是我吗?瞧那小肩膀,瞧那小胸脯,瞧那竟如此修长的双腿!自己会有这么美的曲线么?自己会有如此圆润的双肩么?会有这么美的小胸脯么?会有这样美妙的双腿么?还有这面容!天天照镜子,自己真的是从没有这么美丽过呵!
    这真的是我吗?
    颜蕊不由得一步踏入水里,“啪”一声,水面动荡了,美妙的影像即刻被撕扭变形。
    颜蕊“呀”了一声,赶快把脚收回来,双眼紧盯着水面,看着它渐渐恢复平静,重新托出那个少女的倩影。
    她舒了口气,怔怔地望着水中的自己.她真的是有生以来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美丽。
    她忽然又生出一个怪念头。
    她在想,或者说是在希望,或者是向往,不,都不准确,应该说是想象。
    她想象有一个人 只一个 在远处的林丛里在密密的枝叶间偷偷地看她
    当然他是一男子,也年轻.但不要跟自己一样大,二十多岁吧,比自己大几岁,很深沉的一个男子。他看到了自己,应该是无意中看到的,对,无意中,他躲在枝叶间,偷偷地看。
    距离得足够远。
    他不应该是一个坏人,也不要、不要太好,“好”这个词用得不恰当,应该是也不要太高尚。对,也不要太高尚。
    他不要走出来,只能在远处偷偷地看。两个人决不可照面,自己应该是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事后他也不要来寻她,他们两个人之间什么也不再有,什么也不会有,从此再没有故事。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不知道他。
    从此再没有故事。

    但她 要他 记住 她
    他记住了她。很多年以后,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他仍然记得她,仍然偶尔会回想起在密林中这个幸运无比的一刻,他偷偷地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一个美妙无比的少女的身体,不管已过了多久,这情景仍历历在目清晰如新。
    她要他不论过了多久,即使已经做了某一个少女的父亲,哪怕已经做了某一个少女的老爷爷,也仍然会偶尔想起她来,只要是在这样也没有风,树叶也不动的日子里。
    而自己,应该是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呢!颜蕊抚摸着自己的手臂,又轻轻摸向肩头,又任双手下滑,滑过腰间,滑过臀部,落在腿上,她用手感受着身体的美丽。
    忽地,她的心里又冒出一个念头,一个怪念头:她要将三角裤与文胸也脱下!
    没有理由。她不去想理由,只是想,非常想这么做。
    天啊!
    她真的摘下了雪白的文胸,又伸手去拉粉色的三角裤。
    颜蕊双手纤柔的手指背在身后,手心朝外,只用指尖勾住三角裤的松紧带慢慢地紧贴身体往下拉,一寸一寸……又弯下腰,一直拉过膝盖,她双手撑开松紧带,抬腿将自己从三角裤里脱出来。
    三角裤,悄无声息地落在水草上。
    当三角裤落下去,颜蕊直起身那一瞬间,整个小土屋整个小屋前的空地整个水洼整个丛林整个天空以及所有的空间都为之一亮!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间灿烂地一闪!这是任何语言亦难以描述的极致的美丽!
    极致的美丽!美丽的极致!
    一个少女的裸体,纯净如雪,一尘不染。就像早春原野上第一棵嫩草那样清新,就像第一朵春花那样鲜丽。
    颜蕊闭上眼,端端正正直立,一动不动。她真的是无法用语言讲出此时此刻自己的整个身心有多么地兴奋和快乐。
    她只在这一瞬间,似乎是十分清醒地知道,自己一生中再不会有如此美丽的一刻了,即使再有这没有风树叶也不动的日子!
    一个小仙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小会儿,几分钟?一分钟?颜蕊想,该穿上衣服了。
    她睁开眼,向四外看一看,心底忽然就莫名恐慌起来,胸如鹿撞,她紧张得手有些抖,顾不得一件件去穿,急急抓起连衣裙手忙脚乱往身上套。
    好容易将连衣裙套上身,顾不得其它,她抓起散落在水草上的三角裤和文胸,像一头受惊的小动物,飞快地逃进小屋。
    进了屋,她气也不敢喘,又极快地脱掉连衣裙,顾不得弄脏抛在地下,十万火急地穿三角裤。她紧张得忘了其实她根本用不着脱下裙子就可以往身上穿三角裤的。
    拉上三角裤,又惊慌地束好文胸,又慌慌地重去穿连衣裙。
    终于忙完,已受惊一般冷汗满身,她飞快地向四个小窗口看出去,一切安然无恙,忽然便身子软软地坐在地上,双手掩脸,好似受惊之后满腹委屈那样,轻轻地嘤嘤地哭泣起来。
    鹅黄色连衣裙紧裹住她,她就这样掩着脸哭泣着,轻轻的,嘤嘤的,一直哭一直哭,仿佛永远也止不住。

    已经是黄昏了,颜蕊走出小屋,太阳已落下去,西方天际一片桔黄色。稍稍有了一点微风,枝叶间也传来了鸟叫。
    颜蕊穿好鞋袜,看看那小水洼,看看洼边的水草,有一小片被踩伏了,此时颜蕊感到自己对这一片水草有那么一种浓浓的亲近感,是那种可以将一腔心事相托的亲近。
    夜色正从东方静静地罩过来,风也大了点,但树叶仿佛仍不动,林子里还是那么静,静得悄悄的。
    轻柔的丝质连衣裙飘飘地动,一袭鹅黄色安然美丽。
    颜蕊真不想走,真不想离开这一片静寂安宁的天地,不想离开自己这太难得到的孤独而又自由的心境,她知道,一旦离开,便永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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