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得更高： （一）陌生电话

“我要飞得更高，

飞得更高，

翅膀卷起风暴，

心生呼啸……”

杜康的神州手机铃声嘹亮的响了起来，而杜康显然还不太想飞，他只想睡觉——昨天晚上熬了一夜，他睡得正香。摸索着找到手机，努力的睁开眼睛，“嗯，陌生号码？座机……”

他一个激灵，立马就清醒了过来，翻身起床，把嘴巴赶紧的活动了一圈，才挤着笑容接了电话，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活力：“喂，您好！”

杜康今年刚满19岁。三年前也就是高中的时候迷上了网游，念不成书，无奈之下他爸只好让他退学，让他外出打工；可劲地折腾了几份工作之后，又和村里的一个师傅学做菜。尝尽了人情冷暖之后，他终于和他爸提出来：他还是想读书。

“读书？你现在才知道读书！”他爸怒不可遏，“该你读书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读书？你是那块料么？！”

他爸的愤怒是有道理的，这杜康眼看着学了快两年的厨艺，正要出师的时候，怎么能又整这些幺蛾子出来？

但杜康这一次铁了心，在家里又哭又闹，家里的亲戚也有明事理的，说“孩子想读书是件好事情”，使劲劝了他爸一番。他爸才气呼呼的同意了，掏钱让杜康上了一个什么英文名字的电脑培训学校。学费贵得老爸心头滴血，但接待的老师说学成之后要发文凭，相当于大学学历，毕业还包工作，月薪8000以上……一通忽悠下来，孩子又在旁边一直嫌他话多、“土”，迷迷糊糊的一咬牙就把钱给缴了。

“我做一年的‘活路儿’都存不了这点钱！这次你一定要认真学，再不学好我……我……”看着比自己都高了一头的杜康，他爸想放点狠话出来，但也有些底气不足，只得狠狠地“哼”了一声。

杜康不服气想犟两句，一瞟眼看到了爸鬓角的白发，微微低了低头：“嗯。知道了。”

这一次杜康真的拼命了。他成了班里最用功，也是成绩最好的一个，这让他非常得意——虽然他也知道其他同学大都是在混日子。第一学期的期末他花了一周，用Winform做出一个“坦克大战”的游戏，虽然卡得要死，到处都是bug，但全班也就他一个人最后给整了出来。这个破游戏他玩了整整一个下午，觉得比什么网游都好玩。老师说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他人生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光明。

然而第二学期就换了老师。他不喜欢这个老师，上课就照本宣科，甚至让同学们自己看书，有问题再问？上机的时候居然在捣整他自己的一个什么项目，真碰到问题去问他他还不耐烦！

“我们花的都是父母的血汗钱！”杜康义愤填膺的和几个相好的同学说道，“这样下去哪里能学到东西？我们要去告他！”

于是他们找到培训学校的校长，几经周折，学校给他们换了老师，但杜康也伤透了心。而且这过程中他发现，这所学校的教学质量远没有他们宣传的那么理想：高他们一级的学长们毕业能找到份工作就不错了，还月薪8000？！

多方打听，杜康确信他掉坑里了。这培训学校名声很大，但都是花钱砸出来的，骗外行还行，在业内名声都臭大街了。

咋办？

几个狐朋狗友一商量，退学呗。已经缴了的学费是要不回来了，但接下来的学费是再也不能缴了。其实这也已经是惯例了，这学校能从第一学期读到毕业的，十个里最多只有三个。

所以第二学期一结束，杜康就开始投简历找工作。只有找到了一份工作，他才敢让他爸知道，他这一次不是“半途而废”，是真的心疼他爸的血汗钱。

然而这工作太特么的不好找了。要学历没学历，要工作经验没工作经验，简历投出去连个面试的机会都没有，愁都愁死了。眼看着下一学期开学的时间就要到了，他只能先应聘了一个“夜班快递分拣员”的工作——和自己学的开发完全不搭界，除了条形码扫码器？他一直在琢磨这玩意是怎么回事。

但琢磨有个毛用？而且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头几天还扛得住，但两周之后，他感觉自己人都是晕的。“以前熬夜打通宵的时候我是怎么活过来的？”杜康心想，“不行了，怎么得也得赶紧找份开发的工作！”

所以这天早上，一看到是座机打来的陌生号码，他就猛地清醒过来——说不定是面试通知呢？虽然也可能只是推销的骚扰电话。